大奉,崇文三十八年,正月初一,寅时。
当北境的万里雪原,还笼罩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与寒冷之中时。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紫禁城,早已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养心殿内,温暖如春。
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然而,岁月的痕迹却悄然爬上了这位当今圣上的鬓角,微微染上的些许风霜,透露出他历经沧桑的人生。
此时此刻,圣上奉高祖正静静地立于一幅巨大的疆域图之前。这幅地图之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州郡国界,都被精细地描绘出来,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绘制者的精湛技艺。
圣上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钉在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北境三十六州的广袤疆域之上。这片土地,是大奉王朝的北疆,也是抵御外敌的重要防线。
在他的身旁,大奉秘谍机构“靖夜司”的最高统帅,卫渊,正躬身而立,神情肃穆。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衣,身姿挺拔。他的双手垂在身侧,微微握拳,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严肃。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只由天工坊与墨家联手打造,可日行八千里的最高级别机关传讯隼,携带者卫燎原那封用精血写就的八百里加急密报,穿透了重重风雪,降落在了这座不夜的皇城之中。
“六族会盟,八十万联军,三日之后,兵临城下……”
“陛下宽心,臣在,北境在。”
“北境灭,臣灭,天狼灭。”
奉高祖口中,念着密报上的字句,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但那双紧紧握在身侧,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那早已翻江倒海的内心。
“好……好一个左贤王赤屠。”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充透露着无尽的冰冷与……滔天的帝王之怒,“他这是算准了朕的东海、南疆、西漠,三线吃紧,无兵可调。想趁着这万家团圆的年节,给朕送上一份……亡国的大礼啊!”
“陛下息怒。”卫渊低声劝慰道。
“息怒?”奉高祖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卫渊的内心,“朕的北境长城,危在旦夕!朕的三十万将士,即将面临三倍于己的强敌!朕的大将,已心怀死志,你让朕,如何息怒?”
“兵部尚书何在?”他厉声喝道。
一名早已等候在殿外,同样彻夜未眠的兵部重臣,立刻小跑奔了进来,滑跪在地。
“臣……臣在!”
“朕问你!”奉高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今我大奉国境之内,尚能调动的兵马,还有多少?”
兵部尚书的脸上,被冷汗浸湿。他颤声答道:“回……回陛下。京畿三大营,尚有精锐十五万。但……此乃拱卫京师,护卫京城安危的最后力量,不可轻动。其余各州府,亦需留足兵力,以防宵小作乱。如今能在一个月之内,驰援北境的……恐怕,不足……五万。”
五万。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脸上。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便他有吞吐天下之志,面对这捉襟见肘的兵力,也终究是……无计可施。
然而——
就在这整个养心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绝望氛围中时。
奉高祖,却再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之中,所有的疲惫与无力,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的决然!
他看着那幅巨大的疆域图,缓缓地走上前。
伸出手指,在那片代表着南疆三十万大军的位置之上,重重一点!
“卫渊。”
“臣在。”
“传朕密旨!”奉高祖的声音,冰冷而又威严,“命靖夜司南镇抚司,不惜一切代价,于三日之内,查明百越蛮族与蛊神教集结的真实意图!”
“若是虚张声势,则命南疆总督,立刻抽调十万精锐,以最快的速度,驰援北境!”
“若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其心必异。则授权总督,不必请示,可先斩后奏。”
他又将手指,移向了东海。
“传旨东海侯杨纪。命他即刻起,亲率水师主力,于东海之上,举行一场为期半月的观舰大典。向那些觊觎我大奉海疆的宵小之辈,展示一下我大奉水师的……新肌肉。”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在这个时候,在朕的背后捅刀子,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他最后的手指,落在了那片最为富庶的江南之地。
“传旨户部。”
“即刻起,以朕的名义,再次发行国债,金额……二千万两。”
“告诉江南的那些商贾。此战若胜,朕许他们未来五年,盐铁专营之权。”
一道道,满含铁血与魄力的旨意,从这位帝王的口中,接连不断地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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