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紧闭的参事处值房,此刻像一口被沉入冰海的棺材,死寂而压抑。
周远带来的那份玉简,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心上,滋滋作响地蒸腾着绝望的气息。
“砰!”
阿罗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煞气激荡,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欺人太甚!这分明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陆大哥,这口气绝不能咽!他们敢来接手,我就敢让他们横着出去!”
她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修罗,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阿罗!你冷静点!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什么?!”孙毅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尖利,“硬抗?拿什么抗?那是天庭巡察使!我们是什么?是地府里一个成立没多久、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小衙门!阿罗,你热血上头想当英雄,可你不能拉着整个参事处给你陪葬!”
“陪葬?孙毅!就是因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畏首畏尾,才让他们敢如此欺上门来!”阿罗霍然转身,怒视孙毅,字字如刀,“今日他们能夺我们核查之权,明日就能要了你我的性命!跪着生就能长生吗?我夜叉族宁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摇尾乞怜!你想跪,你自己去!”
“我不是想跪!我是不想大家白白送死!”孙毅额上青筋暴露,声音带着哭腔,“这根本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斗不过的!”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道冰泉,瞬间浇熄了即将爆发的争吵。
一直沉默的秦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生前习惯的残留),光幕上数据流动加速。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阿罗的愤怒有理,孙毅的担忧也属实。关键在于,对方给我们设下的,是一个两难死局。交出职能,是慢性死亡;抗命不交,是立即处决。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在这死局中,劈开一条缝的办法。”
他的目光投向始终一言不发的陆鸣,“处正,缝隙在哪里?”
陆鸣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值房中央。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承载着千钧重负。他没有看争吵的同伴,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地府永恒昏沉的天空。
“孙毅怕死,阿罗不畏死,秦昭看得清死局。”陆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沙哑,“你们都没错。”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那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却奇异地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
“但你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陆鸣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如同利剑出鞘,“李清风的这一招,看似无解,其核心目的,并非真要那点‘流程核查’的权力。”
他拿起案上的玉简,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他的真正目的,是‘逼我们犯错’。”
“逼我们犯错?”孙毅喃喃重复,有些不解。
“没错。”陆鸣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无论是冲动抗命,给他以雷霆手段镇压的借口;还是懦弱屈服,让他兵不血刃地瓦解我们的斗志和根基,都是他乐于看到的‘错误’。他站在天庭的高度,以‘优化’之名,行打压之实,无论我们选择哪条路,都在他的算计之内,都是死路。”
值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陆鸣的分析,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看似无解的困境,露出了更深层的毒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无路可走了吗?”阿罗急切地问,怒火被一种更深的焦虑取代。
陆鸣没有直接回答,他踱步回到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与心跳隐隐相合。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守是守不住的,抗是抗不过的……”他低声自语,目光再次落到那散发着仙灵之气的玉简上,“‘优化职能’……‘避免内耗’……他打着天庭的旗号,用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他要用‘大义’的名分压我们……”陆鸣的思维在急速推演,“那我们能不能……反过来,用更大的‘大义’把他架起来?”
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闪现。“如果地府的问题,不仅仅是某个司衙的职能重叠,而是整个体系都出了问题呢?如果这问题严重到,连他天庭巡察使都无法忽视,必须亲自下场解决呢?”
“那么,他还有多少精力,来盯着我们这个小参事处不放?我们的存在,反而成了他必须正视甚至借助的……‘问题揭露者’?”
突然,陆鸣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他抬起头,眼中那团浓重的迷雾仿佛被一道电光彻底劈开,绽放出一种近乎锐利的光芒!
“所以,真正的破局点,不在于我们是否交出‘流程核查’这项具体的职能!”陆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而在于,我们必须重新定义这场博弈的战场!”
他猛地看向三位同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不跟他纠缠‘该不该交权’!我们要把矛盾升级!他要地府内部的‘小优化’,我们就给他看地府积重难返的‘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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