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辛顿古董街的阳光愈发和煦,周陌提着那个装着紫檀木盒和黄铜台灯的纸袋,神情自若地走进了第二家古董店。伊莎贝尔挽着他的手臂,林国栋和迈克尔则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警惕而低调地跟随。
这家店规模更大,分类也更清晰。欧洲家具、银器、油画、东方艺术品各有区域。店主是一位穿着马甲、留着精心修剪胡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比第一家那位要精明得多。
“上午好,先生,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店主笑容可掬地迎上来,目光快速扫过周陌的衣着和伊莎贝尔的气质,判断着他们的购买力。
“随便看看。”周陌用标准的英语回道,目光已经开始如同精密雷达般扫描起来。
他先是在欧洲银器区停留了片刻,拿起一套标注为“19世纪英国谢菲尔德镀银餐具”的套装,手指轻轻划过叉勺的背面,感受着印记。
“这套餐具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周陌看似随意地说。
“先生好眼光!”店主立刻介绍,“这是典型的维多利亚中期风格,谢菲尔德工艺,虽然只是镀银,但保存非常完整,一套四十八件。只要六百美元。”
周陌却微微摇头,指着其中一个汤勺背面几乎磨平的印记:“印记模糊,但还能看出是‘EPNS’(Electro-Plated Nickel Silver,电镀镍银),而不是更早的‘EPBM’(Electro-Plated Britannia Metal)。而且这花纹风格,更像是20世纪初的仿古制品。两百美元,作为日常使用倒是不错。”
店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专业,一眼就看穿了年代和真实材质。他干笑两声:“您真是行家……好吧,如果您诚心要,三百五十美元。”
“二百五。”周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好吧,成交。”店主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知道这个价格他依然有的赚。
周陌让林国栋付钱,并记下地址让店家稍后邮寄回纽约。他并没有自己提着的打算。
接着,周陌走向油画区。大多是一些风景和肖像画,作者默默无闻,画工也平平。但他的目光在一幅尺寸不大、被挂在角落、落满灰尘的海景画前停住了。
画布上的签名几乎看不清,画面也有些暗沉。但周陌走近细看,发现那描绘风暴中海浪的笔触大胆而充满力量,色彩层次虽然因年代和污垢显得黯淡,却隐隐透露出不凡的功底。他运用千门技法中“望”字诀,仔细观察颜料裂纹(开片)、画布底材和内框结构,初步判断这应该是19世纪中后期的作品。虽然作者可能并非一流大师,但其艺术水准和时代特征,价值远非其目前标价——二百美元——所能体现。
“这幅海景画,气氛营造得不错。”周陌点评道,语气听不出太多喜好。
“哦,那幅啊,”店主瞥了一眼,“是一位不太出名的荷兰画家的小品,有些年头了。您要是喜欢,一百八十美元给您。”
周陌沉吟了一下,指着画框一角一道不明显的裂痕:“画框有损,画面也需要专业清洗。一百美元,我拿回去挂着玩。”
店主似乎急于处理掉这幅占地方的“滞销品”,爽快地答应了:“好的,先生。”
again,周陌安排邮寄。
随后,周陌看似随意地逛到了东方艺术区。这里的东西明显比上一家店丰富,但也鱼龙混杂。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明显的日本伊万里瓷器和东南亚佛像,最终停留在角落里几件落满灰尘、被随意摆放的中国器物上。
一件青花玉壶春瓶,釉水肥润,青花发色沉稳,绘着缠枝莲纹,但瓶身有一道明显的冲线(裂纹),底足沾着厚厚的窑灰,被店主当作残次品处理,标价仅一百五十美元。周陌上手仔细查看,胎质洁白细腻,青花深入胎骨,画工流畅自然,虽民窑无疑,但绝对是清康熙时期的真品,且冲线并未完全贯通,修复后价值远超此价。他运用“切”字诀,手指轻弹瓶身,听其声,观其震,进一步确认胎体完整性。
“可惜了,这么大一道裂纹。”周陌惋惜地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
“是啊,”店主附和道,“不然也不会这个价。摆着看看还是可以的。”
“八十美元吧,我拿回去找个手艺试试看能不能修一下,就当练手了。”周陌还价道。
店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紧接着,周陌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他看到了在那瓶子后面,垫着另一个更小的、黑乎乎的陶罐。那罐子造型古朴,圆腹束颈,器身没有任何花纹,呈暗沉的灰褐色,表面有细微的磨痕和土沁,甚至边缘还有一小块磕缺。看起来简直像是从哪个废墟里刚挖出来的。
但周陌的心跳却猛地漏了一拍!那器型,那质地,那古老的痕迹……这极有可能是一件汉代以前的灰陶罐!虽然不如青铜器、官窑瓷那般显赫,但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这种承载着远古气息的高古陶器,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极高,且存世量只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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