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徒弟了吗 第2章 亏本

无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的生命太过久远，诞生之初就已经是这世间无上的存在。

那些和她打过交道的能被她高看一眼都算机缘。

若是非要说出个形容来描述无休，那只能说她是规则之外的宠儿。

她生来就通晓万物，活了那么久，见识过许多，大事没有，小事不停。

她惯常的处事准则就是各自相安。

不插手旁人的因果，也是她一直在教不止的事情。

谁知她会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为了这么一只小没良心的，做上这么个亏本的生意。

待她拼了浑身修为去救下那些个她兴许都叫不上名字的神魔妖鬼时，无休心想：这次可真是亏大了。

留住一只猫，竟然害她折损了这些修为去跟天道对抗。

出神之时，那些人在她的殿前噗噗通通地跪下谢她的救命之恩。

他们大多人只听说过这么一个无上的至尊存在，六界之外超脱的存在，能力通天彻地，冷心冷情，身处冰川，离群索居。

身边养了一只狐假虎威的玄猫，回回在外面受欺负了就回冰川告状。

起初没人把一只人形都不会化的猫当回事，多得是一些没什么道行的精怪因为供奉着无休就说自己是无休的弟子，直到有只不长眼的饕餮把不止吞了进去。

不止到底是跟了无休很久的一只猫，也算在饕餮消化功能超强的肚里撑到了无休救出了它。

不过也因为这样，无休把猫救出来时，它一身的皮毛都被腐蚀的差不多了，不止足足过了三百年没毛可舔的生活。

无休并没有对那只饕餮做什么，反倒是当着众多神兽凶兽的面儿把不止训了个没脸没皮。

那次之后，六界就多了一只横行霸道——算不上，广交朋友的玄猫。

这只猫还没化人形的时候，就能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堆兽类小弟。

但很多人或是兽也只与不止有过交集，鲜少能有人有幸能瞻仰无休的容颜。

有人在跪下之际偷偷瞧了一眼无休，登时心中大动，只觉得活这一辈子能见上这么个天神也算是值了，思维再发散下去，此人便感到慑人的一股气势朝他散来，一股寒意自脚底传遍全身直到天灵盖。

还未及反应，那人就已经化作冰柱，散成了一把粉末。比劫雷的死法看上去要轻松得多，如果忽略那把粉末上萦绕的业障瞬间吞噬这人生前所积攒的一切功德的话，选择这种死法或许是个可以被考虑的选择。

这不是无休做的，却完全是因为这人对她心生大不敬的心思，才会有此惩戒，六根不净的人，到她这里向来无所遁形。妄图染指她的人，也根本用不着她出手，就会有无形之手代她制衡他们。

无休无心处理这些小事，此时她几乎力竭，勉力撑着正欲让人离开，却听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神女，您大慈大悲，便救人救到底吧！今日吾等能被您救下，可兴许等不到来日，只出了您这冰川还是会遭了这雷劫。”

无休被这人的雷音吵得耳朵疼，她已经乏了，修为被她生生从刚刚修复的体内拔出可不是件痛快事，她没直接睡过去都是看在这个亏被她直接吃下的份上。

那群人大概也是摸准了她怕麻烦的性子，大有她不开口就长跪不起的架势，为免往后日子难过，无休长出一口气，忍耐道：“而今大道已不容尔等造次，今日之难非我一己之力可以保得住的，你们若真的还想种族繁衍，不若出去顺应天意，适者生存，都跪在这儿做什么。”

无休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番，许是感觉到了无休的不耐烦，竟也没再多说什么，恭敬地朝她鞠了三躬，纷纷离去了。

无休的修为溃散之际，恍惚间看见打天上降下来的无上功德。

这玩意稀缺，在无休的记忆里，除了她，统共只有三名神灵得到过无上功德，然后他们就都死了。

无休心底啐道：这拿她浑身修为换来的功德，她还不如不要。

她到底也是没什么力气再去跟这喜怒无常的老天去辩上一辩了。略略地想来，她这些年来对六界置身事外的态度，早晚也是该遭了这一劫的。

不知是哪一瞬间，无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久远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腿上那个冰棺里的小猫竭力吸收着她给它的最后一点灵力。

她茫然望着上空的星点功德，落在这冰川上几乎将每一寸冰棱都反射成夺目的金黄，渐渐地这冰川被巨大的功德金光拢成一个球体，无休脱力躺在其中反倒像一粒芥子般微不足道。

天不要她死，她便如何也死不成。

不远处还未离去的那些个人们被金光吸引，为金光驻足。讶然过后是长久的静默。因为敬畏，也因为上天终究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无休说的没错，大道独宠女娲用黄泥捏成的那些人儿，他们如今的存在已经不容于世，想要活下去，剖丹是个法子，废去浑身修为是个法子，想得而兼之的他们，唯一的生路怕也只有无休这一方冰川了。

众人眼瞅着她的修为溃散，连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功德将这偌大的冰川拢下留住无休，只要无休有心保他们，他们或许真的还有生路可循。

可无休而今虚弱的模样，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违逆天道救下这些神魔妖鬼，用的正是浑身的修为与灵力，此时若非功德金光庇护，无休早该魂飞魄散了。

正当众人哀叹世道至此时，无休那方冰川的结界却打开了。

只是瞧着这个小气模样，也不可能统统都救了。

取舍之间，神魔妖鬼们有的从容赴死，有的剖丹化作凡身，有的废去修为变作原形。剩下的极少数，被无休留在了她的冰川中，得以幸存。

大道之下，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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