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那座依着山势修建的八角小亭内,气氛凝重。
陆年朝背着手,在亭内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忧虑与无法掩饰的疲惫,每走几步,他便忍不住停下来,伸长脖子,朝着那被藤蔓半掩、幽深不知几许的山洞入口望去,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恐惧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悔啊……真是悔不当初!”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若是当年,我能再强硬一些,阻止他们夫妇二人去接那趟凶险未知的任务!”
“若是后来,我能更早察觉儿媳病症的诡异,倾尽全谷之力寻遍天下名医……”
“若是我这老头子能再有用一些,又何至于今日,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外来的年轻人身上,自己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等在这外面,束手无策啊!”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和前谷主之名,却在至亲遭受如此磨难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儿子的惨死,儿媳的疯癫,孙女的悲痛……
诶。
他只能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山洞内那个沉稳得不像话的年轻人身上。这种将命运完全交予他人之手的感觉,对于他这样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而言,是何等的煎熬与屈辱啊。
亭子的另一角,陆清蘅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她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那张温婉动人的瓜子脸上,此刻没有了平日的娴静,长长的睫毛不住地轻轻颤动,视线却没有焦点地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山洞内寂静无声。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比任何凄厉的惨叫更让人心慌,她努力侧耳倾听,却只能听到山谷间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如同擂鼓,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不敢去想里面正在发生什么,是母亲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还是吴师弟正在与某种可怕的邪物搏斗?每一种可能性都让她不寒而栗。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祈祷,祈祷吴升能够再次创造奇迹,就像他以往所做的那样。
可一想到母亲那诡异的状况,她又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为人之女,此时是真的没有办法冷静了啊。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山洞入口处的光线,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陆年朝和陆清蘅几乎同时猛地抬起头,再看一道身影,缓缓地从那片幽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夕阳的余晖洒落,勾勒出那身影挺拔的轮廓。
起初因光线的反差看得不甚真切,但随着那人一步步走近,他的面容、身形逐渐清晰起来。
是吴升!
他依旧是那身青衫,但此刻衣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与不易察觉的暗红色斑点,脸色带着明显的疲惫,甚至嘴唇都有些缺乏血色,额角还能看到细密的汗珠。
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稳,却少了几分平日的轻灵,多了一丝沉重。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略显狼狈、消耗过度的模样,在陆年朝和陆清蘅眼中,却仿佛身披万丈霞光。
他的出现,本身就如同刺破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
“吴先生!”
“师弟!”
爷孙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猛地从亭中冲出,几步就奔到了吴升的面前。
吴升看着瞬间冲到眼前、呼吸急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两人。
没有卖任何关子,也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肯定:“伯母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又如同甘霖,瞬间在陆年朝和陆清蘅的脑海中炸开!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涌来,陆清蘅娇躯猛地一颤,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那双盈满水光、充满感激与难以置信的眼睛望着吴升。
陆年朝更是老躯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不停地对着吴升点头,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
吴升理解他们的心情,继续说道,语速平稳地安排后续:“伯母体内异种气息已被暂时压制,妖胎也已取出处理,但身体极为虚弱,需要静养,林院长正在里面照料。”
他看向陆清蘅:“清蘅师姐,劳烦你去取一套干净舒适的女子衣裳来。伯母之前的衣物在治疗过程中破损了。”
他又看向陆年朝:“陆前辈,请立刻准备一间清净、通风、远离此地阴寒之气的院落。”
“伯母已不宜再居于此洞窟,需尽快移出静养。”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屋子!”
陆年朝如梦初醒,连声应道,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转身就要往谷中居住区跑,脚步都有些踉跄。
“我这就去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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