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刺穿风雨的碎裂声,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陈玄墨的耳膜。珠江口鬼船上,降头师枯瘦的身影在暗红帆影下模糊不清,他手中那块黄铜怀表彻底变成了扭曲的废铁。一股带着浓烈恶意的冲击,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撞在陈玄墨胸口!
“呃!”陈玄墨闷哼一声,脚下不稳,手中紧握的“人盘”骤然滚烫!盘面上那道被天雷劈出的龙形焦黑裂痕,猛地爆出刺目的青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带着被亵渎般的狂怒,顺着手臂倒冲回来!
嗡——!
沉闷的震鸣以陈玄墨为中心炸开!脚下湿滑的焦黑泥土如同沸腾般翻滚,碎石泥浆激射!胖子被震得“哎哟”一声滚倒在地,老鱼头则发出一声痛苦的呛咳,嘴角涌出更多的血沫。
“墨哥!那…那鬼船上的老妖怪搞什么名堂?!”胖子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满身泥泞,指着江口方向惊叫。远处,那艘巨大的血帆鬼船正缓缓调转船头,无声无息地融入浓重的雨幕和江雾之中,只留下一个阴森模糊的轮廓。
陈玄墨死死攥着手中滚烫的“人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口像被重锤砸过,闷痛翻搅,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降头师捏碎怀表的动作,绝不仅仅是一种挑衅!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人盘”之间那股刚刚建立的血脉联系,仿佛被某种阴毒的力量强行撕扯了一下,变得极不稳定。盘身灼热,那道龙形裂痕里游动的细微青光也变得躁动不安。
“示威…警告…”陈玄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锐利如刀,穿透重重雨幕,死死锁定鬼船消失的方向。“他在告诉我,他能找到我,也能…干扰这罗盘!”他低头看向手中震颤不休的“人盘”,心沉了下去。这东西是命器,也是靶子!
“咳…咳咳…此地…此地不可久留…”老鱼头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被胖子搀扶着,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的血沫,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煞气…煞气反冲…快…快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悸和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陈玄墨猛地回神。老鱼头伤势极重,随时可能油尽灯枯!胖子也拖着条伤腿,狼狈不堪。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被雷劈得一片狼藉的山坡,找个地方安顿!
“走!回店里!”陈玄墨当机立断。他迅速将依旧散发着灼热余温和躁动青光的“人盘”塞进背包最里层,冰冷的青铜触感贴着滚烫的胎记,带来一阵刺痛。随即上前和胖子一起,小心地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老鱼头。
三人互相搀扶,如同三只伤痕累累的落汤鸡,在冰冷的暴雨和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下古董店的方向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异常沉重。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冲刷着身上的泥污、血渍和江水的腥气。胖子呼哧带喘,伤腿每挪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老鱼头的身体越来越沉,气息微弱,全靠两人架着才没瘫倒。
平日里不算太远的山路,此刻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风雨声、喘息声、胖子因疼痛发出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陈玄墨胸口的闷痛和左手腕七星印记的灼痛在雨水的刺激下交织成一种麻木的钝感,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艘鬼船,不去想降头师冰冷的注视,不去想怀中“人盘”的躁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湿滑的道路和身边同伴沉重的呼吸上。活下去,才有揭开一切的可能!
当他们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狼狈不堪地撞开古董店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门神的木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味和雨水的湿气,寂静无声。将奄奄一息的老鱼头安置在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里间小床上,胖子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一床还算干净的薄被给他盖上。
“老鱼头叔…您挺住啊…”胖子看着老鱼头灰败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渗出的血丝,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擦拭。
陈玄墨放下沉重的背包,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服和浑身的酸痛,立刻去翻找药箱。店里常备一些基础的跌打损伤药和止血粉,虽然对老鱼头这种沉重的内伤可能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他找出一个粗瓷碗,倒了点温水,小心地撬开老鱼头的嘴,将止血药粉混着温水灌下去一些。老鱼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勉强吞咽了一点,更多的药水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流了出来。
“不行…墨哥,这药…这药不管用啊!”胖子急得直搓手,小眼睛里全是慌乱,“老鱼头叔这伤太重了…得…得送医院!”
送医院?陈玄墨的心猛地一沉。且不说外面暴雨如注,山路难行,老鱼头根本经不起折腾。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降头师的鬼船就在珠江口虎视眈眈,七星印记、罗盘碎片、“人盘”归位…他们身上牵扯的秘密和凶险,早已不是普通医院能解决的。贸然出去,暴露在明处,只会死得更快!
“不能去。”陈玄墨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他放下药碗,眼神凝重地看着胖子。“外面更危险。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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