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咸腥味灌进领口,陈玄墨蹲在芳村码头的石阶上,指尖摩挲着青铜罗盘烙印。
昨夜镇海楼的腐尸咆哮仍萦绕耳畔,后背残留的铜钱硬块隐隐发痒,像有蛆虫在皮下蠕动。
真要去白虎山挖你三叔公的棺材?
胖子蹲在旁边啃着凉透的烧鹅,油手在裤腿上蹭了蹭,要我说,不如先端了永昌商号的老窝......
陈玄墨没接话。
晨雾中,他盯着林九叔留下的铁桶——那颗机械心脏仍在尸油里缓慢跳动,齿轮咬合声与潮汐节奏渐渐重合。
突然,罗盘烙印一阵灼痛,他猛地起身:先去缫丝厂。
胖子差点噎住,那鬼地方三十年前就烧成炭了!
火灾记录里有借寿簿。
陈玄墨甩开缠上脚踝的水草,目光扫过江面。
腐尸沉没处漂着几缕金线,在朝阳下泛着邪异的反光。
吱嘎——
陈玄墨一脚踹开了那扇锈迹斑斑、早已脆弱不堪的铁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扬起的灰尘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一旁的胖子连连打喷嚏。
“咳咳咳……这地方,比我太奶奶的裹脚布还瘆人呢!”胖子捂着鼻子,一边后退一边抱怨,皮鞋踩在碎裂的瓦砾上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
月光透过破窗斜斜地照进来,洒在满地堆积如山的蚕茧上,像是铺上了一层发霉的米粒,泛着幽幽的惨白光芒。
陈玄墨蹲下身子,捻起半截焦黑的丝线,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刺鼻的焦味直冲脑门。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指针的尽头直指那片蚕茧。
三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仿佛在他脑海中重构——火龙肆意地舔舐着房梁,女工们的尖叫声和蚕茧爆裂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金线在熊熊大火中扭曲翻飞,宛如活蛇。
“小心!” 陈玄墨猛地拽过还在发呆的胖子,一根朽木擦着胖子的后脑勺狠狠砸下,扬起一片蛛网般的灰尘。
“哎哟妈呀,这是要砸死我啊!” 胖子捂着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墙上褪色的“安全生产标兵”奖状缓缓飘落,背面竟然赫然用鲜血画满了符咒,触目惊心。
胖子突然僵住了,手电筒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光线颤抖着照在满地蚕茧上:“老陈……蚕茧在动!”
果然,那些灰白的蚕蛹开始窸窸窣窣地震颤起来,裂口处渗出粘稠的黑液,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陈玄墨眼疾手快,抄起那块裹尸布往地上一铺,金线绣制的《往生咒》在接触到邪气的瞬间骤然亮起,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那些蠢蠢欲动的蚕蛹瞬间干瘪下去,像被抽空的避孕套一样,无力地瘫在地上。
“这玩意儿比杀虫剂还好使啊!”胖子惊叹道,正要伸手去捡那些蛹壳,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墙角:“老陈,你看那是什么?”
墙角处,半截藕荷色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两人追到后院枯井时,正好一轮明月高悬。
井边,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缩在那里,十指上缠满了金线刺绣,针脚凌乱地缝着一件残破的工装。
她的袖口隐约露出篡改版的《往生咒》,第三句 “度一切苦厄” 竟被绣成了 “饲一切怨鬼”。
“阿姐,这衣服……” 陈玄墨刚开口,女人突然暴起,手中的锈针直戳向他咽喉!
“妈呀,老陈小心!” 胖子见状,抡起井绳就当套索使:“看我佛山无影脚 —— 哎哟!” 话音未落,麻绳却缠住了自己的脚踝,胖子摔了个倒栽葱,狼狈不堪。
疯妇趁机扑向陈玄墨,指甲缝里的金线突然暴长,宛如灵蛇出洞,眼看就要勒住他的脖子。
“接着!” 陈玄墨眼疾手快,甩出半片洪武通宝。
铜钱嵌入井壁的瞬间,疯妇袖口的金线突然软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开始哼起了粤剧:“金线吃人呐…… 三十个姐妹变蚕蛹……” 那声音凄厉而哀怨,听得人心头直发毛。
胖子揉着屁股凑近一看,突然瞪圆了眼睛:“她脖子上那块玉…… 跟我妈祖传的龙凤佩好像!”
档案室的门锁早已锈成了摆设,轻轻一推便开了。
陈玄墨掀开1983年的火灾记录,泛黄的纸页上黏着一块焦黑的皮肉,令人触目惊心。监控照片里,女工们呈环形跪在缫丝机旁,中央那台机器缠满了金线,像一只巨型蜘蛛般狰狞恐怖。
“伤亡名单被撕了。” 胖子举着手电筒乱晃,光束扫过墙上的消防斧。
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斧头把上:“等等!这斧头把上刻着字 ——‘林九赠故友’?”
陈玄墨心头一紧,林九叔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那可是驱邪捉鬼的行家。
难道当年救火的居然有林九叔?
照片角落,一个穿道袍的背影格外引人注目,那人正往火场里泼洒符水,动作娴熟而神秘。
更诡异的是,所有女工遗照的眼睛都被抠出了两个黑洞,空洞而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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