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的煤气灯在晨雾里晕成模糊的金球,杰伊·库克办公室的百叶窗却拉得严丝合缝。
七家银行总裁的雪茄烟雾在天花板下聚成灰云,最年轻的汉诺威银行董事用银匙搅动咖啡,匙柄磕在骨瓷杯沿发出细碎的响:“康罗伊的差分机塔昨天下午四点断了所有对外接口,连梅隆的电报都没回。”
“他慌了。”国民城市银行的老行长把雪茄按进水晶烟灰缸,火星溅在《遏制路线图》的红标题上,“断网是怕我们监测他的运算轨迹。现在全纽约都在传,黎明财团的保证金缺口至少五百万——”
“不是传。”杰伊·库克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桌下的密码箱,“我的人混进鲍厄里银行,看到他们国库专户的流水单。上周五还剩八百七十万,今天早上只剩一百二十万。”他扯松领结,喉结在胡须下滚动,“七十二小时,足够让这只膨胀的气球漏成碎片。”
同一时刻,费城黎明财团总部顶层办公室的百叶窗大敞。
康罗伊站在落地窗前,晨光照得他金丝眼镜的镜片发亮。
楼下的梧桐叶簌簌落在他脚边,他却盯着书桌上那台黄铜外壳的差分机终端——齿轮完全静止,像头暂时蛰伏的机械兽。
“梅隆先生到了。”詹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捧着银托盘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瓷杯里的咖啡腾起的热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珠,“外套没挂,领带歪了两指。”
康罗伊转身时,门已经被推开。
托马斯·梅隆的圆顶礼帽捏在掌心,帽檐皱出几道深痕。
这个总把“银行家的体面比黄金贵重”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衬衫领口大敞,露出粗金链下的十字架:“乔治,你疯了?”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指节重重叩在差分机外壳上,“今早六点,曼哈顿信托、第一国民、汉诺威同时发函,说要冻结我们的信用额度——”
“我知道。”康罗伊端起咖啡杯,杯壁的温度透过骨瓷传来,“他们等这一天等了三个月。”他啜了口咖啡,眼睛弯起来,“上周三劳福德·斯塔瑞克的私人游艇进了朴次茅斯港,周四杰伊·库克就约了七家银行的晚餐会。”他放下杯子,指节在桌面敲出和着心跳的节奏,“所以我关了差分机。”
梅隆的额头沁出细汗:“关了?那我们拿什么预测市场?他们要的就是你变成瞎子——”
“不,是要他们变成瞎子。”康罗伊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打孔卡片,在梅隆面前摊开,“三天前差分机就完成了‘潮汐协议’的全量运算。现在这堆卡片里,装着英格兰银行的黄金储备报表、利物浦港的棉花到港量、甚至杰伊·库克私人账户的汇兑记录。”他拈起最上面一张卡片,对着光,孔洞在晨光里投出细碎的影,“他们以为断网能困死我,却不知道...”他把卡片拍在梅隆手背,“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电报线上。”
梅隆低头看着卡片,喉结动了动:“你要做什么?”
“让他们看一场魔术。”康罗伊笑了,那是种带着锋利感的笑,像新磨的剃刀,“钱是怎么凭空多出来的。”
第一天凌晨三点,费城郊外的差分机塔亮起彻夜灯火。
康罗伊站在操作层,蒸汽管道的嗡鸣里,他能听见齿轮咬合的脆响。
“英格兰银行的黄金储备报告。”他对值班工程师说,声音混着蒸汽的嘶鸣,“缺口多少?”
“七百三十万英镑,先生。”工程师的手指在黄铜键盘上翻飞,“但他们会在晨报上宣称‘储备充足’。”
“那就帮他们诚实点。”康罗伊摸出怀表,表盖内侧是母亲的肖像,“三点十五分,让开曼群岛的‘黎明之星’基金抛两百万英镑现货。”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秒针正划过“3”,“同步通知百慕大的‘潮汐’和泽西的‘新月’,跟抛。”
伦敦金市开盘时,英镑汇率像被割断的风筝线。
交易员们盯着报价板,笔尖在账本上戳出洞:“两百万!又两百万!见鬼,是谁在抛?”《泰晤士报》的财经记者在电报机前狂敲:“恐慌性抛售!英镑兑美元跌破4.85——”
第二天中午,康罗伊在办公室拆阅詹尼递来的电报。
电报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英镑跌至4.78,市场传闻英格兰银行将干预。”他把电报折成方块,扔进壁炉,火星舔着纸角时,他对内线说:“让纽约分行用一千五百万美元买英镑。”詹尼的钢笔在速记本上飞:“要公开操作吗?”
“敲钟时让交易员哼《天佑女王》。”康罗伊望着窗外飘过的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下午三点,华尔街交易厅的报价板突然跳涨。
“有人扫货!”经纪人的嗓音破了音,“一千五百万!是黎明的章戳!”《华尔街日报》的号外被塞进每个银行家的门缝:“康罗伊抄底英镑,黎明财团押注英国信用。”杰伊·库克的雪茄掉在《遏制路线图》上,焦痕沿着“国债拍卖日”的红标题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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