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康罗伊的后颈泛起凉意。
屏风后的咳嗽声突然拔高,金属刮擦般的破碎感撞在耳膜上,像有人用生锈的锥子在颅骨里搅动。
他摸向袖中差分机探测器的手微微发颤——指针已顶到表盘边缘,那是探测到超凡能量过载的征兆。
康罗伊男爵。御医霍奇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惯常的冷静,却藏不住尾音的发紧。
老人掀开绣着鸢尾花的丝绒帘幕,银框眼镜后的眼睛泛着红血丝,
病榻上的阿尔伯特亲王像具被抽干了颜色的蜡像。
亚麻床单下的身体瘦得只剩骨架,灰败的皮肤半透明般映出血管的青紫色,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渗出暗褐色药液,在床单上洇开巴掌大的污渍。
康罗伊的靴跟在地毯上陷下浅痕——这是王室特供的波斯羊绒毯,此刻却吸饱了金属腥气。
毒素深入神经系统。霍奇金压低声音,枯瘦的手指搭在亲王腕间,昨天子夜开始抽搐,今早咳血......血里有这个。他从银盘下抽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结晶,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表面密布细密的齿轮纹路。
康罗伊的呼吸一滞。
他取出怀表里嵌着的微型光谱仪,对着霍奇金递来的药瓶残液扫过。
差分机的蜂鸣器在掌心震动,绿色数字流在镜片上闪过:月之银屑,含量78%。
这个数字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他在黄金黎明的**里见过记载,这种只在超凡献祭仪式中出现的矿物,会将活人的生命力转化为启动某种机械的能量。
不是暗杀。他的声音发涩,是献祭。
他们要亲王的命,来激活铁砧的启动程序。
病榻突然发出吱呀轻响。
阿尔伯特的眼皮动了动,灰蓝色的眼睛像蒙着层雾,却精准地锁住康罗伊的脸:你......看见了齿轮背后的神吗?
康罗伊猛地前倾,膝盖撞在床沿。
亲王的手从被单下伸出来,指尖冷得像冰,却有力地扣住他手腕:坐近些。霍奇金识趣地退到门口,银质药箱的搭扣发出轻响——这是王室密谈的信号。
乔治三世不是疯了。亲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是听见了旧日支配者的低语。
我们康罗伊家族?
不,是温莎家。他笑了,嘴角扯动出极淡的弧度,从维多利亚的伯父开始,每代君主都用鲜血喂养封印。
我的血,该用来喂饱他们了。
康罗伊的喉结滚动。
他想起前晚在高韦尔修道院地底见到的齿轮巨眼,想起斯塔瑞克书房里那幅绘着铁砧的羊皮卷——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王室的掌控中。
北方观测站。亲王摸出一枚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歪扭的符文,拉布拉多湾冰层下。
维多利亚不知道......如果神座塌了,总得有人留火种。他将怀表塞进康罗伊掌心,替我看着她。
我会让新世界记住您的名字。康罗伊握紧怀表,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亲王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轻得像飘在空气中的蛛丝:去吧,时间......不多了。
霍奇金重新上前时,康罗伊已站在窗边。
晨雾散了些,能看见宫殿后花园里,维多利亚的白色裙角闪过月桂丛——她总爱躲在那里等他结束密谈。
他摸了摸胸口的怀表,转身时靴跟带起一阵风,吹得床头的《物种起源》手稿哗哗翻页。
萨瑟克区的草药店飘着艾草味。
康罗伊的礼帽压得很低,汤姆的宽檐帽遮住半张脸——这是他们常用来伪装的药剂师父子装扮。
门环刚扣下,里面就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汤姆一脚踹开木门时,两个穿粗布工装的男人正往麻袋里塞陶瓶,其中一个的后颈还沾着木屑——显然刚用椅子砸晕了看店的老妇人。
放下东西。康罗伊抽出袖中短刀,刀尖抵住离他最近的男人咽喉。
另一个想摸腰间的短棍,汤姆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胃部。
陶瓶摔在地上,暗褐色液体溅在青石板上,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月之银屑的痕迹。
装上车。康罗伊踢开脚边的麻袋,陶瓶碰撞的脆响里,他听见了警哨声。
亨利·沃森的黑色警服出现在巷口时,康罗伊正将最后一麻袋制剂搬上马车。
二十个警察举着左轮围成半圆,沃森的手按在配枪上,帽檐阴影遮住了眼睛:康罗伊男爵,您涉嫌非法持有违禁药剂......
听听这个。康罗伊抛出怀里的录音蜡筒。
留声机的刺啦声里,斯塔瑞克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沃森?
不过是条会摇尾巴的狗。
等铁砧启动,送他去澳大利亚养老——反正那里的流放犯也需要看守。
沃森的手指在枪柄上抽搐。
康罗伊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帽檐下的眼白泛着红:您父亲是克里米亚的英雄。他放轻声音,您母亲每周都去圣马丁教堂为您点蜡烛,对吧?
沃森的枪垂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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