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李云龙瞥见不少田垄间活跃着身穿八路军军装的身影。
有人弯腰拔草,有人撒种覆土,还有人挑着粪肥在菜地里来回穿梭。
村道上,几个年轻后生正帮村民搬运干柴。
他们虽穿着军服,可那松垮的衣襟、歪戴的帽子,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山匪气息。
李云龙心生疑惑,随手拦住一个小伙子,眯眼打量:“你小子,以前是不是黑云寨的土匪?”
被唤作丁三儿的青年一愣,眉头立刻皱起:“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过去的事早就翻篇了,我现在是新三团的正式战士,是正经八路军!”
李云龙咧嘴一笑:“有种,有志气,老子喜欢。”
丁三儿转头看向王风,眼神带着求助:“团长……”
王风忍俊不禁:“看我干嘛?这位可是独立团的李云龙团长。上次在你们刚归编时没看清人,现在认出来了吧?”
丁三儿浑身一震,瞪圆了眼睛,慌忙立正敬礼:“李团长好!”
李云龙微微颔首,心里却掀起波澜。
这才多长时间?
王风竟把这群惯于占山为王的汉子调教得像模像样。
要不是丁三儿还穿着那件旧皮袄,李云龙真不敢相信这人曾是啸聚山林的土匪。
他心中对这次探访愈发期待。
楚云飞率部趁夜突袭河源县城,在天色微明之际炸开西门撤离。
一行人抵达新三团驻地时,日头早已高挂。
连夜奔袭,众人皆显疲态,尤以李云龙年长,脚步也略显沉重。
可刚进营地,睡意全无。
先是见到原属黑云寨的兵在田里劳作,再看到苟霍哲部下为百姓挑水劈柴,李云龙越看越奇。
更让他吃惊的是,偌大营区,除哨兵外竟空无一人。
“三愣子,你的人呢?”他猛地扭头质问。
周大牛挺身答道:“报告老团长,这时候战士们都在独立山脚下出早操!”
王风摆手笑道:“跑个操有啥稀奇,团长你先吃口热饭,好好歇歇,赶了一夜的路。”
“歇什么歇!”
李云龙一瞪眼,“全团都在训练,我要是躺着睡觉,等那些兵蛋子回来撞见,老子的脸往哪搁?和尚,走,带我去看看你这新三团到底怎么个练法!”
“是!”
王风无奈摇头,只得引着李云龙朝独立山方向而去。
远处传来一阵阵嘹亮的呼喊声,独立山方向此起彼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一,一二一……”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紧接着,雄壮的歌声随风飘来,李云龙凝神细听,依稀捕捉到几句歌词:“将士们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不惧强敌敢较量,为祖国决胜疆场……”
“为祖国决胜疆场!”
歌声在最后反复回荡,情绪推向顶点,每一个音符都像敲打在他的心上。
李云龙心头一震,“他们在唱什么?”
周大牛笑着答道:“老团长,这是咱们团长教的新战歌,他说新三团得有自己的军魂,这首歌叫《强军战歌》,现在全团上下人人会唱。”
段鹏第一次踏入新三团驻地,从未听过这样的歌声。
他听着那铿锵有力的旋律,只觉血脉贲张,胸中涌起一股豪情。
“大牛哥,俺想学这首歌!”
周大牛拍了拍他的肩:“行啊,段鹏兄弟,你是团长身边的人,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我抽空亲自教你。”
魏和尚也凑上来:“大牛,俺也想学!”
李云龙瞪他一眼:“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别人有歌,咱们独立团就没人会唱了?”
魏和尚挠头:“团长,俺可真没听过咱团有啥战歌。”
李云龙哼了一声:“怎么没有?《上前线去》《冲锋歌》《杀敌歌》,哪一首不是咱们的老军歌?虽说那是红军时候传下来的,可那股劲儿还在!”
魏和尚小声嘀咕:“可你自个儿都唱不全词儿,再说,也没人家这歌听着提气。”
李云龙把手一挥:“三愣子,你马上给我写一首新的战歌,送到老赵那儿谱曲去。不然从今往后,这‘强军战歌’就得改名叫‘李云龙战歌’!”
王风无言以对。
一行人走到独立山脚下,李云龙抬眼望向正在操练的队伍,神情再次被震撼。
两条长龙般的队列正齐步前进,步伐一致,口号响彻山谷。
每个战士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即便上级领导到来,也无人东张西望,依旧专注于脚下的节奏。
这种纪律性,比起独立团那些老兵见谁都要瞅两眼的模样,实在强出太多。
“一营长!”
王风一声令下,史文才迅速从队列中跑出,站定敬礼:“团长!”
王风侧身让开,指着身旁的李云龙:“老团长今天来视察,你们晨练情况怎么样?”
史文才向李云龙敬礼后,转向王风报告:“报告团长,今日晨跑五公里,已完成两公里,剩余三公里正在进行中。”
李云龙咧嘴一笑:“五公里?三愣子,你这些兵扛得住?和尚,咱们好久没动筋骨了,走,跟上去,一起跑!”
“是!”
李云龙一声令下,立刻跟着新三团的战士们踏上了晨跑的路。
他刚经历一场鏖战,身体尚未恢复,却硬是咬牙跟上队伍。
王风见状,只好拉上段鹏一同加入。
三公里的路程,对普通战士来说已是常态,日复一日的训练早已让他们习以为常。
可对李云龙来说,却是不小的挑战。
早年练武打下的底子虽好,但自从担任团长后,操心事务繁多,体能早已不如从前。
加上前夜突袭河源县城,一夜未眠,体力本就透支。
这一趟跑下来,全靠一股倔强劲儿撑着,脚步沉重如灌铅,呼吸粗得像拉风箱。
停下脚步时,他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却仍挺直腰杆,不愿示弱。
魏和尚赶紧上前想扶,被他抬手挡开,“少来这套,这点路算什么?当年过草地、爬雪山,几十里地一口气走下来,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等气息终于平缓,他环顾四周,发现新三团的战士们早已整队完毕,精神抖擞地准备归营。
一个个面色如常,仿佛刚才五公里不过是散了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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