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声的正是林啸天。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枭雄姿态?
浑身浴血,黑甲早已被剑气绞得破碎不堪,露出底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披头散发,拄着黯淡的魔刀单膝跪地,每次喘息都带出大捧血沫。
他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对面。
徐长青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只是儒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疲惫。
显然。
这场看似碾压的搏杀,对他亦非全无消耗。
“结束了。”
徐长青缓缓抬起青钢长剑,剑尖遥指林啸天的眉心。
“林啸天,念你我相识一场,自行了断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半分喜怒。
林啸天猛地抬起了头,神念如网,瞬间铺满了整个水下战场。
他“看”到了——
幻心莲的神魂早在青云阁的剑阵下寸寸消融,最终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万毒莲的尸身正躺在河底幽暗的石沟之中,无人问津。
金刚莲那引以为傲的护体神功,在数十名高手的围攻下,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更“看”到,那些曾被他寄予厚望的林家死士与黑莲教众,正在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围剿下,如瓜菜般被屠戮殆尽。
那些散修,那些官兵,那些二流门派,此刻都像疯了一般。
用最原始血腥的方式,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仇恨。
一名气海境九重的林家长老,刚被三名同阶江湖人死死缠住。
下一瞬,十几柄长刀、七八杆长枪便已从四面八方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愤怒的人潮撕成了碎片。
另一名白袍使身法诡谲,接连斩杀数名镇魔司校尉,正欲脱身。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由数十道剑气交织而成的大网。
那是早已游弋在外的陈家高手。
“妖人!哪里逃!”
陈博武一马当先,一掌拍出,掌风中隐有龙吟。
那白袍使护体真气应声而碎,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还未落地,便被数十道剑光彻底淹没。
祭坛之上,更是早已乱作一团。
几名悍不畏死的金刀门精英,在付出一半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杀上了祭坛,目标直指血池中央的【赤龙牙】!
林泰目眦欲裂,尖啸着便想去阻拦。
可迎接他的,却是提刑司李响与陈啸联手布下的玄甲战阵!
“林泰!你这老狗!纳命来!”
十几名提刑司精锐捕快的刀光连成一片铁网,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完了。
全完了。
族人惨死,护法凋零,大势已去。
他林啸天精心谋划数十年的惊天大局,竟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便土崩瓦解。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就差一点!
他望着身后那具裂痕越来越多的水晶棺椁,只要再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不,半炷香就够!
只要圣子能彻底苏醒,眼前这一切蝼蚁都将化作飞灰!
可是……徐长青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那柄悬停于眉心之前的青钢长剑,已然开始吞吐着致命的锋芒。
绝境,彻彻底底的绝境!
林啸天忽然笑了。
那双血丝密布的眼,透过徐长青的面容,仿佛又看到了数十年前,那个同样窒息的午后。
……
那一年,广陵郡四大家族论武。
演武台上,他林啸天是当之无愧的广陵第一天骄。
二十岁入先天,一手《狂风刀法》已至大成,同辈之中再无敌手。
决赛的对手是徐家的旁系子弟,徐长青。
一个二十岁才勉强踏入后天,三十五岁才侥幸破境的“庸才”。
虽然徐长青当时以黑马之姿闯入决赛,但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他亦是如此。
“徐兄,请。”
他彬彬有礼,心中却盘算着该用几招击败对方,才能既彰显强大,又不失风度。
可对面那个男人只是沉默地拔出一柄最普通的青钢剑。
然后,战斗开始。
他引以为傲的狂风刀法,在那柄朴实无华的剑下,竟显得如同三岁孩童的胡闹。
他的刀再快,剑总能更快;他的刀再猛,剑总能更沉。
他出了七十二招,招招杀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而对方,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平平无奇,却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他持刀的手腕之上。
刀落,人败。
全场死寂。
他听到了台下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也看到了父亲那张铁青的脸。
他只记得那个男人收剑入鞘时,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你的刀,太急了。”
从那一天起,“徐长青”这个名字,就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他疯了一样苦练,闭关,寻访名师,甚至不惜修炼有损根基的秘法。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变得多强,只要有徐长青在,他就永远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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