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清醒,是在混乱的梦境之后。」
林满是在一阵清越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前一秒,她还沉浸在一个温暖而冗长的梦境里。
梦里没有尔虞我诈的商战,没有冰冷刺骨的对峙,只有很多年前,那个夏夜操场上的露天电影,和那个少年身上,清冽好闻的、如同雨后雪松般的干净气息。
当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公寓天花板,而是一片深灰色的、带着防水涂层的帐篷内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独属于他的味道——是她梦里闻到的那股雪松香,还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霸道而温柔地将她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
林满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她拉开睡袋坐起身,睡袋上面那件厚实温暖的羊绒毯滑落,露出了她昨天穿的那身户外休闲服。衣服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只是……她此刻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帐篷里。
睡袋宽大,温暖,带着毋庸置疑的、属于男性的尺寸和气息。
这是……顾沉的帐篷?!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劈散了所有睡意和梦境的余温,只留下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清明。
昨晚的记忆,如同断裂的胶片,开始一帧帧地、混乱地回放。
她记得江焰提议看恐怖片时,自己那故作镇定的逞强。记得那阴森诡异的配乐,和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记得……那只覆上她眼睛,宽大温热的手,和那张将她与所有恐惧隔绝开来的、带着他体温的毯子。
再然后呢?
再然后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的、安心的黑暗。她只记得自己靠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让她眷恋的温暖源头,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满的脸颊,“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所以,她不仅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最深的恐惧,还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股巨大的、无地自容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拼命地想要维持的、那份冰冷的、决绝的对峙姿态,就在昨晚,被她自己亲手,以一种最狼狈、最失控的方式,打得粉碎。
帐篷里空无一人,除了她身旁的这个睡袋,旁边还整齐地叠放着另一个。
显然,这是他和周靳言的帐篷。
他的睡袋。
林满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那个温暖的、充满了他的气息的空间里钻了出来,动作慌乱得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帐篷的拉链。
清晨山谷里的空气,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涌了进来,让她滚烫的脸颊有了一丝缓解。
天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河谷。
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昨夜燃烧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泛着灰白的灰烬。
营地里静悄悄的。
林满的目光在几顶帐篷间逡巡,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湖水边。
然后,她的动作,便彻底僵住了。
湖边,两道身影并肩而坐。
沈苏苏穿着一件亮色的冲锋衣,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一根简易的鱼竿。
而她的身边,坐着的正是周靳言。
他没有钓鱼,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偶尔会侧过头,听沈苏苏说些什么,唇角,带着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的笑意。
晨光熹微,薄雾氤氲,那画面,和谐得像一幅被精心构图的油画。
她顾不上自己心里此刻的狼狈与尴尬,踩着沾满晨露的草地,快步朝着溪边走去。
“苏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质问的意味。
沈苏苏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林满那张写满了“兴师问罪”的脸,非但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冲她挤了挤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周靳言也转过头,看到林满,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极其识趣地站起身,声音温润:“我去看看他们准备早餐了没有。你们聊。”
说完,便迈开长腿,从容地离开了这片即将爆发的“战场”,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剑拔弩张的闺蜜。
“说!”
周靳言一走,林满便再也忍不住,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沈苏苏面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顾沉的帐篷里醒来?!”
“哟,你清醒啦?”沈苏苏慢条斯理地收起鱼线,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鱼钩,撇了撇嘴,才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满那副又羞又恼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打算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呢。听见你那小呼噜打得,帐篷外都能听到。”
“沈苏苏!”林满气得快要抓狂,“你别给我打岔!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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