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暗流汹涌。
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只剩下刀叉碰撞间冰冷的脆响,和每个人心照不宣的、沉重的呼吸声。
林满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她安静地吃着菜,偶尔会和身边的陆离低声交谈几句,仿佛对面的那个男人,真的只是空气。她的姿态从容得仿佛对面那个男人,真的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那个被藏在羊绒毛衣下的铂金吊坠,正随着她每一次心跳,固执地、一下一下地,硌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烫。像一个恒定的痛点,提醒着她某些不该被遗忘的东西。
她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当初是他说的“到此为止”,是他冷漠地划清界限,转身离开,不留半分余地。
所以,该尴尬的人,不是我。
她夹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银鳕鱼,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脸上,是平静无波的、从容的微笑。
只是那鱼肉极致的鲜甜,在味蕾上化开的瞬间,却带上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涩然的苦。
林满的心,其实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他的冷漠,他的无视,像一把无形的、钝重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她那颗故作坚强的心上。
顾沉的冷漠与疏离,比任何尖锐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无形的、钝重的锤子,一下一下地,反复敲打在她那颗故作坚硬的心上。
疼。
是那种密不透风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
桌上的人,被一道无形的墙,分割成几个彼此独立却又相互窥探的世界。
江焰和陆离在插科打诨,强行拉着温执杭,用夸张的笑声徒劳地对抗着这片死寂。周靳言则旁若无人地给沈苏苏夹菜,两人低声讨论着菜品,自成一个温暖的结界。
而剩下的那个世界里,只有顾沉和林满。以及他们之间,那片广阔无垠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焰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眼看着这饭局的气氛比寒流还冷,他坐不住了。疯狂地给身边的陆离使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快!想个办法!再不说点什么,这桌子就要结冰了!
陆离接收到信号,也是头疼不已。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目光在林满和顾沉身上打了个转,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开口:“哎我说,你们俩今天是约好的吗?大过年的,怎么都穿得一身黑?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比一个酷。”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反而让空气凝固得更加彻底了。
林满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水。
而顾沉,则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陆离调侃的,是两个与他生命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江焰的笑,僵在了脸上。他求救似的看向温执杭和周靳言,那两位一个低头研究茶杯的纹路,一个抬头欣赏吊灯的切割工艺,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咳咳!”沈苏苏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这顿饭可以直接打包回去当宵夜了。她强行挤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试图将话题从这片雷区上移开。
“我说,光吃饭多没意思啊!”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难得聚这么齐,不然……我们玩点游戏吧?”
“游戏?”江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好啊好啊!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俗气!”沈苏苏白了他一眼,一双明艳的狐狸眼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落在了始终沉默的周靳言和顾沉身上,“我们玩点有技术含量的。就玩……‘我有你没有’,怎么样?”
这游戏,玩的就是心跳,赌的就是对彼此的了解和不了解。
江焰和陆离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立刻举双手赞成。
温执杭温和地笑着点头。
周靳言则在沈苏苏那双亮晶晶的、带着挑衅的目光注视下,用一种近乎纵容的语气,轻轻“嗯”了一声。
而周靳言看着沈苏苏,轻轻“嗯”了一声。
林满把玩着高脚杯,轻轻晃动,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漾开一圈圈流光。
她没有看顾沉,只是对着沈苏苏,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好啊,听起来很有意思。”
她答应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最后那个人身上。
顾沉依旧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脸上是化不开的寒霜。
“喂,老顾!”江焰看不下去了,用手肘撞了撞他,“玩不玩,给句话啊!别在这儿装深沉了。”
顾沉这才缓缓地,将目光从虚空收回。他没有看江焰,目光越过整张桌子,精准地落在了林满的身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温度,仿佛要将她脸上那副从容得体的微笑,彻底刺穿。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平稳,却让整个包间的温度,又骤然下降了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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