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尊者残念所化的最后一点星辉,如同倦鸟归林,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殿堂穹顶那片浩瀚的星空投影,仿佛从未存在过。殿堂内,因赵罡等人的退走,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近乎虚无的寂静。连那混沌光晕消失后,中央漩涡残留的微弱嗡鸣也彻底平息,只有墙壁与地面材质中流淌的液态星光,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冰冷的辉光,映照着这片刚刚决定了无上道统归属的空间。
然而,这份外界的死寂,恰恰是霍天渊识海内,那场堪比宇宙初开般剧烈风暴的绝佳掩体。
当最后一丝承载着《星辰万化诀》本源的混沌气流,如同找到归巢的游子,彻底遁入他眉心祖窍的刹那——之前被他以莫大意志强行约束、压缩在识海边缘的、那浩瀚到无法想象的传承信息洪流,勐地失去了所有桎梏,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星河堤坝轰然崩塌!
“轰隆隆——!!!”
不再是信息的流淌,而是法则的海啸!是概念的雪崩!
霍天渊的识海,在这一刻仿佛被强行撑开、撕裂,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战场。不再是先前推演时的有序模型,而是彻底沦为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法则乱流肆虐的混沌之地!
他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整个灵魂“被浸泡”在了一片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光怪陆离之海中。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化身为一粒最原始的星际尘埃,被无形的引力巨手抛入一片旋转的星云,感受着周遭氢氦原子的碰撞、摩擦,直至在某个临界点,于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被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温度“点燃”!那是恒星的诞生!是核聚变那狂暴而永恒的力量在他灵魂深处炸开!无尽的光与热,伴随着各种基础元素(氢、氦)向更重元素(碳、氧……直至铁)的疯狂嬗变过程,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刻刀,同时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进行着凋琢!
这感觉尚未平息,视角又勐地切换!他仿佛又成为了那颗垂死的巨大恒星,感受着核心燃料耗尽后,辐射压无法再抵御引力带来的、向内勐烈塌缩的极致恐惧与痛苦!物质被压缩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电子被压入原子核形成中子,整个星体在难以言喻的引力坍缩中,要么在一次惊天动地的超新星爆发中将重元素抛洒向宇宙,要么继续塌缩,连光都无法逃逸,最终化为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黑洞!那是一种连“存在”本身都被重新定义的、绝对的死寂与归墟之意,冰冷地侵蚀着他的神魂。
这还仅仅是星辰个体的演化!更庞大的信息洪流接踵而至——双星系统的引力舞蹈,星系的螺旋臂结构与其暗物质晕,宇宙大尺度纤维状结构的形成,乃至那驱动着整个宇宙从奇点爆发后不断膨胀、并可能最终走向热寂或大撕裂的、最深层的暗能量与暗物质的奥秘……无数超越了当前修仙界认知范畴的、宏大至斯的宇宙图景与根本法则,如同亿万钧重的冰山,蛮横地撞入他“狭小”的识海!
“噗——!”
霍天渊身躯剧烈一震,再也无法压制,一口滚烫的鲜血勐地喷出,在身前星光地面上溅射开一滩刺目的暗红。他的脸色瞬间从之前的苍白化为一种死寂的青灰,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的裂纹,仿佛他的肉身容器,已然无法承载这过于浩瀚的灵魂冲击,即将崩解!
剧烈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灵魂最深处爆开,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神经!那不仅仅是信息过载的胀痛,更是生命层次被强行拔高、认知维度被暴力拓宽时,那脆弱的存在本质所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的意识在无尽的法则风暴中飘摇,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彻底拍碎、吞噬,成为这传承信息流中又一个失去自我、被同化的、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
“守……守住!”
一个近乎本能、源于求生与求道双重执念的念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突然抓住的一根稻草,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中亮起!
不能睡!不能放弃!一旦意识彻底沉沦,他霍天渊便不复存在,留下的,只会是一具承载着《星辰万化诀》信息的、名为“霍天渊”的空壳!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凭借着一股狠劲,强行扭曲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盘膝坐稳。双手颤抖着,十指如同痉挛般,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掐出了一个最为基础、却代表着他道途起点的——器鼎峰宁神诀!
“玲……珑……护……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对外界的感知力,从几乎被痛苦碾碎的声带中,挤出了这四个破碎不堪、却重于泰山的字眼。随即,他双眼勐地闭上,如同断开了与外界的所有链接,将全部的、残存的心神与意志,毫无保留地投入了那片正在经历末日景象的识海战场!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枯木,唯有眉心处一点微弱的混沌星光在剧烈闪烁,表明着内部正进行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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