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院的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湿气,光斑稀薄得像兑了水的粥。林玄将自己勉强嵌入其中,咸鱼成就(1/1)达成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抬眼。
【天命反派】
四个大字幽幽悬浮,光芒竟比昨日亮了一线,从“省电模式”爬升到了“待机状态”,幽绿的光晕稳定流转,嘲讽值精准投放。
“早啊,监控探头。”林玄在内心嘀咕,目光却不受控地飘向窗外那片废墟,“昨晚那场戏,拍得够清楚吧?精彩回放来一段?”
嗡!
字幕轻微抖动,边缘光晕倏地扭曲、拉伸,凝聚成几行极其细小、如同鬼画符般的半透明影像:
【…雨…夜…滋…】
【…石…纹…滋…裂…骨…】
【…埋…它…滋…】
影像破碎模糊,文字断续卡顿,伴随着滋滋杂音,活像信号被雷劈过的老式监控录像。
“……”林玄嘴角抽了抽,“拍得稀碎!差评!扣鸡腿!”他烦躁地别开头,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暴雨、塌墙、嘶喊、石上裂痕、字幕暴走——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子里疯狂轮播。那块黑沉沉的石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窗外,一片狼藉。
坍塌的院墙堆成一座小型泥石山,掩埋了小半个柴棚,更将苏晚晴辛苦开垦的那一小片土地彻底埋葬。浑浊的泥水在废墟间肆意流淌,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气息。空气湿冷粘腻。
苏晚晴站在屋檐下,浑身湿透的衣裳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单薄而疲惫的轮廓。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冻得有些发青。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块黑沉石片,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低头看着石片,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石面上那几道若隐若现、酷似骨裂的奇异纹路。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她又抬头望向那片被泥石流彻底吞噬的开垦区,眼神空洞麻木,连日来支撑她的那股劲头,似乎也随着那堵墙一起垮塌了,只剩下冰冷的茫然。
林玄那句嘶哑的提议,像根刺,扎在她混乱的思绪里。
埋回去?
把这块诡异的石头,埋回那片已经不复存在的土地?
有什么用?
他能指望这块石头长出金子来吗?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她疲惫的心。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不是那个熟悉的嚣张粗嗓门,而是沉稳、缓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笃…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不急不躁。
林玄和苏晚晴同时心头一紧!又来了?这次换策略了?先礼后兵?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疲惫和厌烦,将石片小心地放在屋檐下的干草堆上,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才走过去拉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并非预想中气势汹汹的仆役。
一个牵着老黄牛的老头。
老头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深色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高高挽起,沾满了泥点。脚上蹬着一双破旧的草鞋。头发花白稀疏,胡乱地用根草绳扎在脑后,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带着点浑浊的黄,却又透着洞悉世事的平和。他手里牵着的黄牛也上了年纪,毛色黯淡,牛角磨得光滑,慢悠悠地甩着尾巴,神态安详。
老头看着开门的苏晚晴,浑浊的老眼在她湿透狼狈的身上扫过,又越过她,看向院内那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和泥泞,最后目光在屋檐下草堆上那块黑沉石片停留了一瞬。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对这满目疮痍早已司空见惯。
“丫头,”老头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树皮,带着浓浓的乡土口音,“讨碗水喝,中不?”
讨水?
苏晚晴愣了一下。不是找茬?她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侧身让开:“请进。”声音有些干涩。
老头牵着老黄牛,慢悠悠地走进破院。老黄牛似乎对废墟很感兴趣,硕大的牛头凑近坍塌的土堆,嗅了嗅,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气,然后伸出粗糙的舌头,慢条斯理地卷食着断壁残垣缝隙里冒出来的几簇新鲜野草。牛尾巴悠闲地甩着,驱赶着雨后格外活跃的蚊蝇。
老头没看林玄的屋子,也没看苏晚晴,径直走到屋檐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草堆上那块黑沉石片上。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和泥垢的手,似乎很随意地拿起了那块石头。
林玄在屋里瞬间屏住了呼吸!这老家伙想干嘛?!
老头掂量了一下石头的分量,粗糙的手指摩挲过石片表面,尤其是那几道若隐若现的奇异裂痕。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仿佛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片被泥石流掩埋的土地,又看了看旁边相对完好但同样板结的空地,最后,目光落在了苏晚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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