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无情地洗刷着青沂山苍翠的林木。阿羽跌跌撞撞地在湿滑的山路上奔跑,不知摔了多少跤,小小的身躯沾满了泥浆和枯叶,手脚被尖锐的岩石和树枝划破,火辣辣地疼,但她浑然不觉。
当她终于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冲回那片熟悉的山坡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瞬间僵立在泥泞之中,小小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爷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她跑远后悄悄跟上来,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唤她回家。
他就那样静静地倚靠在那棵巨大的古树根部,头颅无力地垂在胸前,花白的头发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打湿,一绺绺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和额头上。
他胸前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被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浸染,那是已经凝固和正在被雨水缓缓稀释、晕开的鲜血,刺目得让阿羽几乎无法呼吸。
那柄陪伴了爷爷无数年头、既能采撷灵草也能驱赶野兽的药锄,此刻断成两截,如同被遗弃的废铁,散落在一旁的泥泞里,沾满了污渍。
“爷…爷爷……”
阿羽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上,也顾不上疼。
她伸出那双脏兮兮、布满新鲜血痕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恐惧,轻轻推了推爷爷冰冷僵硬的肩膀。
“爷爷…你醒醒…你看看阿羽…阿羽回来了…阿羽再也不乱跑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最无助的祈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老者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沉睡了过去。只有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断断续续的呼吸,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渺茫的生机。
他似乎听到了孙女带着哭腔的呼唤,垂落的、布满皱纹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终究没能抬起,看清他放心不下的孙女儿。
“爷爷!爷爷你不要吓阿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阿羽的哭声终于冲破了压抑,变得撕心裂肺,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凄凉。
她猛地扑进爷爷冰冷而僵硬的怀里,用尽全身微薄的力气摇晃着他,试图将这唯一的亲人从那片可怕的沉寂中唤醒。
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她沾满泥污的小脸不断滑落,滴落在爷爷毫无生气的脸上,又迅速被更多的雨水冲散。
她看清了爷爷胸口那可怕的不自然的凹陷,看到了地上那一大滩被雨水晕开、愈发刺目的鲜红,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她幼小的心灵。
她知道自己救不了爷爷,她什么都不会,她只有炼气一层微不足道的修为,她连一颗最普通的、能吊住性命的下品疗伤丹药都没有!
她唯一能拿出来的,就是那个被爷爷之前塞给她让她快跑时带着的小小布袋。
“…谁能…谁能救救爷爷…”她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绝望地环顾着这片被厚重雨幕笼罩、空无一人的寂静山林。
天地茫茫,雨水冰冷,灰蒙蒙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冷酷地抛弃了他们这一老一少。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她的目光,猛地捕捉到了不远处,那道静静矗立在雨幕中的、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银色身影。
是那只救了她的小兽。
银璃就站在数丈之外,姿态优雅而沉静,冰冷的雨水顺着它光滑无比的银色鳞片滑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它那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阿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她不知道这只奇异的小兽究竟是什么,不知道它之前为何会从妖豹口中救下自己,又为何会一路跟到这里。
但在这一刻,在这片绝望的雨幕下,这是她唯一能看到、唯一可能带来希望的存在。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匍匐着,手脚并用地爬到银璃面前,不顾地上的冰冷泥泞和尖锐石子,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在湿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酸的“咚咚”声。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爷爷…”
“妖兽大人…求求你了…”
“阿羽给你磕头了…阿羽…阿羽给你当牛做马…”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哀求着,声音因为剧烈的哭泣和不断的磕头而断断续续,混合着淅沥的雨声,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在冰冷的泥水中不住地颤抖,额头上已经一片青紫,混杂着泥污和血丝。
银璃被她这突如其来、激烈无比的举动弄得明显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带着疑惑的低鸣。
它歪着头,那双澄澈的蓝眸看着这个弱小得不堪一击的人类幼崽,为了另一个垂死的族人,如此卑微而执拗地一遍遍磕头哀求。
它的目光又转向那边气息奄奄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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