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雪水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顺着李石头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浇在洛灿脸上、脖颈上。那粗糙的触感和刺骨的寒意,如同烧红的烙铁,将洛灿从无边黑暗的沉沦中猛地拽了回来。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伴随着撕裂胸腔的剧痛,洛灿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天旋地转,只有几张被硝烟和血污模糊了轮廓、写满了焦急与庆幸的脸在晃动。
“洛什长!醒了!醒了!”李石头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响起,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快!担架!小心点!”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雷豹。他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身上缠满了渗血的绷带,但依旧强撑着指挥。
洛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抬起,放在一副简陋却相对平稳的担架上。
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后背、肋骨、内脏…没有一处不疼。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野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依旧被浓烟和零星火焰笼罩的第七堡北墙豁口。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巨大缺口,此刻被无数尸体、破碎的兵器、燃烧的滚木和临时堆砌的沙袋勉强堵塞着。
鲜血在冰冷的土地上凝固成暗红色的冰层,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和一种尸体开始**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木偶,麻木地搬运着同袍的遗体,清理着堵塞通道的杂物。
许多人只是呆呆地坐在废墟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退去的黑狼军阵,或是低声啜泣,或是无声地流泪。
胜利的狂喜早已被这惨烈到极致的代价冲刷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就是胜利?用无数血肉堆砌出来的、摇摇欲坠的喘息之机。
担架被抬着,穿过这片如同地狱回廊般的战场。洛灿的目光扫过那些残缺不全、被随意堆叠在一起的尸体,有黑狼人的,更多是熟悉的夏军面孔。
王虎、陈二狗…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苍白和凝固的绝望。他们的眼睛大多圆睁着,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
韩五躺在角落一副担架上,被两个民夫抬着。他灰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紧闭着双眼,仿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洛灿塞给他的那瓶培元固本丹,此刻正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洛灿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担架被抬进了伤兵营。这里早已人满为患,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呻吟声、痛苦的呓语声、还有医师和学徒们疲惫到极点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比战场上的厮杀声更令人窒息。
浓烈的血腥味、金疮药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人发疯的气味。许多重伤员被随意地安置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下只垫着薄薄一层稻草,伤口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轮到的救治。
洛灿被安置在一个相对靠近火盆的角落。他的伤势虽然沉重,多处骨折,内腑震荡,经脉受损,但生命力顽强得惊人,且没有致命伤,在如今的环境下,甚至算得上轻伤。
一个满脸疲惫、眼窝深陷的医师学徒匆匆过来,草草地检查了一下,用夹板固定了他断裂的肋骨和手臂,涂抹上厚厚一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膏,又灌了他一碗苦涩腥臭的药汤,便立刻转身去处理那些肠穿肚烂、断手断脚的垂危伤员了。
“洛什长,你…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领点吃的和水!”李石头看着洛灿惨白的脸色,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洛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的稻草散发着霉味。伤口的剧痛、药膏的灼热、药汤的苦涩在体内交织翻腾。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听周围的哀嚎,不去想韩五灰败的脸和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意识沉入体内。
经脉内那条由《莽牛劲·后天篇》修炼出的内力暗河,此刻显得异常“浑浊”。原本坚韧冰冷的特性依旧存在,但河水中却掺杂了一缕缕如同黑红色丝线般的狂暴气息——那是强行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战场煞气!
境界确实突破了,后天三重巅峰的力量感真实不虚。但这股新生的力量却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躁动,如同在经脉中奔涌的岩浆,每一次运转都带来灼痛和撕裂感,仿佛随时可能失控反噬。
灵魂深处那道伤痕,在煞气的刺激下,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持续散发着灼热和隐痛。
这就是强行吞噬煞气、在生死边缘突破的代价!隐患深重!
洛灿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这股浑浊的内力,按照《莽牛劲》的心法路线运转。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但他咬牙忍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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