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昏黄的光线为黑石谷披上一层黯淡的外衣。洛灿负责的那片药田边缘,杂草与蚀叶蚜已被清理干净,地根草灰绿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虽只是最低阶的灵植,却也透着一股不屈的生机。
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紧贴着他精悍的背脊。独臂挥动药锄带来的酸麻感,早已被这具身体逐渐复苏的强悍所适应。他专注地完成了最后几株害虫的清理,动作精准而高效。
不远处,疤脸和他那两个跟班磨磨蹭蹭,锄头落下得敷衍,目光却不时阴鸷地扫过洛灿,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孙管事拖着步子沿田埂踱来,小眼睛像算盘珠子般滴溜溜转着,在洛灿那几乎无可挑剔的药田、李石头还算齐整的区域,以及疤脸那明显潦草的地块上依次扫过。
他鼻子里哼出一股浊气,掏出个油腻的小本,用短粗的手指蘸了蘸口水,费力地记下几笔。
“收工!”孙管事尖细的嗓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工具放下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洛灿走到田埂,默默拿起自己的东西。李石头凑过来,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泥,露出憨厚的笑容,“洛大哥,你这手脚也太利索了!孙扒皮……呃,孙管事那本子上,咱俩的名号后面,准保是个‘甲’字!”
洛灿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更关切的是蛰伏在体内的污秽。此刻返回那拥挤的通铺,正是炼化灵液的时机。
丙字七号院弥漫着汗味、尘土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气息。无视了疤脸那伙人投来的阴沉目光,以及其他杂役或麻木或好奇的视线,洛灿径直走到自己靠墙的铺位,盘膝坐下。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带着土石清韵的灵气逸散出来。他倾斜瓶口,一滴浑厚温润的地脉玉髓灵液精准地落入舌根。
熟悉的暖流再次化开,比之前更为驯服地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因劳作和功法运转而略显疲惫的经脉。洛灿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庚金诀》。
新生的庚金灵力在这股精纯生机的催动下,变得异常活跃与锋锐,如同被赋予了灵性的微芒,在玉髓灵液的引导下,精准地刺向丹田及灵根深处那顽固盘踞的暗红污秽。
内视之下,仿佛能听到细微的“嗤嗤”声。那污秽在至锋的庚金之气与浑厚的大地生机双重冲刷下,加速消融、剥离。更为粘稠的暗红浊气被强行逼出,随着他深长的呼吸排出体外,在浑浊的空气里添上一丝极淡却令人不适的腥腐。
效力散去,洛灿凝神内观。丹田内,那新开辟的庚金灵力循环明显壮大,淡金色的光泽也纯粹了几分。尽管周遭仍被残余的污秽所包围,但核心区域已然稳固,并向外扩张了些许。灵力流转间,那股滞涩沉重之感也减轻不少。
“玉髓灵液配合《庚金诀》,果然效用显着。”洛灿心中了然,小心地将玉瓶收回怀中。
“喂,新来的!”疤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刻意拔高的腔调,“听说你小子干活挺卖力气?丙字矿坑那边正缺人手,挖赤铜精的活儿,贡献点给得足,有没有胆量去试试?”他身旁两个跟班抱着胳膊,斜睨着眼,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洛灿抬眼,目光平静地掠过疤脸。丙字矿坑,黑石谷公认的险恶之地,深处地下,昏暗潮湿,时有塌方之忧,更兼毒气弥漫,监工凶悍,是杂役们谈之色变的去处。疤脸此举,恶意昭然。
“眼下不得空。”洛灿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疤脸碰了个软钉子,面色一沉,正要发作,旁边一直在默默整理工具,头发花白的老赵头,悠悠开了口,声音带着历经世事的沙哑,“疤脸,丙字矿坑那地方,上回塌方,埋进去三个,最后连个囫囵尸首都没刨出来。孙扒皮给的那点抚恤,还不够买几斤好酒。你撺掇新来的去,安的什么心,当别人不知道么?”
疤脸被当众戳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狠狠剜了老赵头一眼,又目光阴鸷地瞪向洛灿,啐了一口,这才悻悻然地带着跟班转身出去。
老赵头转向洛灿,低声道,“莫理会他。丙字药田活儿是琐碎,贡献点也少,但胜在安稳。等你根基再牢固些,再去接那些险活儿也不迟。”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过两日外门讲经堂有位筑基期的师叔,要开讲《基础阵法与禁制辨识》,咱们杂役弟子也能去旁听,只需缴纳少许灵石即可。这可是难得的长见识机会,听说若能学得些皮毛,日后接取看守阵法的任务,也能多几分把握。贡献点嘛,总得慢慢积攒。”
阵法与禁制…这确是他知识之外的空白领域。洛灿心中微动,点头道,“多谢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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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联营深处,夜色浓稠如墨,星月皆被厚重的云层吞噬。
三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沙陀与黑狼汗国联军大营的核心区域。为首之人,正是背负长剑、周身气息冷冽如万载寒冰的楚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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