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守卫崩解的巨大骨堆如同沉默的墓碑,散发的死寂寒意尚未被祭坛上焦灼的空气驱散。悬浮于坑洞上方的暗红源血核心搏动依旧,只是光芒似乎黯淡了一分,那萦绕不散的低语也微弱下去,变成一种空洞而遥远的呼唤,如同沉入深海的鼓点。
夏弘背靠着一块断裂的黑石,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冰魄刀斜插在身侧,刀身散发的寒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强撑着,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源血核心和周围更深的阴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夏璇拄着剑,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虎口崩裂处渗出的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暗红痕迹。她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鬓角,心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心悸与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陈老动作最快,他强压着心头的惊悸,先扑到夏弘身边,手指如电在其胸前几处大穴疾点,又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赤红滚烫的丹药塞进夏弘口中。“公子,固本培元!凝神!” 随即他转向洛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洛小子!快说!感觉如何?那股死寂能量到底……”
洛灿缓缓抬起头,脸上汗水与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在焦黑皮肤的映衬下更显狰狞。他右臂上那剧烈闪烁、令人心悸的光芒已然平复许多,赤金色的古老纹路与皮肤下隐隐透出的暗红蚀藤虚影交织缠绕,形成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状态。
皮肤下,力量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每一次细微的脉动都散发着阴冷与灼热交织的奇异波动。他尝试着蜷缩了一下右手指尖,一股深入骨髓的酸麻胀痛立刻席卷而来,紧随其后的,却是经脉深处被某种阴寒、粘稠、却带着奇异“活性”的能量冲刷滋养的古怪感觉。
“暂时…压下去了。”洛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它…好像‘吃饱’了,很‘安静’。我的经脉…”他皱紧眉头,仔细体会着体内那蚀藤传递出的近乎“满足”的安宁感,以及经脉中那股阴冷属性却又能修复创伤的能量,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底滋生,
“…在被那股转化后的能量缓慢修复…但感觉…很阴冷,很…陌生。” 这绝非正道,更像是用毒药麻痹痛苦,与深渊中的魔鬼签下了随时可能反噬的契约。
陈老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洛灿的腕脉,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脸色随着探查而急剧变幻,先是震惊,继而凝重,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忧虑。
“不可思议…那股狂暴阴毒充满死寂毁灭之意的能量,竟被你这奇异的臂纹强行转化…一部分中和消散,一部分竟化作了能被你体内蚀藤吸收,甚至能微弱滋养你重伤的经脉?”
他收回手,看着洛灿那条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右臂,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这平衡…脆弱如风中残烛!一旦你体内蚀藤将这‘食物’消化殆尽,或是再遇到更强横的同源死寂能量刺激,它必将凶戾反噬!更可怕的是…”
陈老的眼神锐利如刀,“这种阴属性能量长期浸染、修复你的经脉,潜移默化之下,恐怕…会从根本上侵蚀,改变你体质的本源属性!最终将你拖向非人的深渊!”
这残酷的诊断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因死里逃生而升起一丝侥幸的夏弘和夏璇瞬间如坠冰窟。
骸骨守卫崩塌的余烬尚未散尽,祭坛边缘的阴影里便爬出了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梦魇。
破布裹身,骨叉幽绿,干瘪的皮肤上爬满藤蔓状的黑色疤痕,浑浊眼珠死死钉在搏动的源血核心上。
“嗬…嗬嗬…我的…宝贝…我的藤…我的…大军…”
一阵如同破败风箱竭力拉扯、又夹杂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的癫狂低语,毫无征兆地从祭坛边缘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柱投下的浓重阴影中飘出!
那声音干涩、扭曲,充满了非人的贪婪和彻底的混乱,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粘稠的恶意,狠狠刮过众人的耳膜!
所有人,包括重伤的夏弘,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汗毛根根倒竖!
阴影蠕动,一个矮小、佝偻得如同蜷缩骷髅的身影,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如同液体般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他身上裹着的早已不能称之为衣物,只是层层叠叠、沾满凝固黑泥与不明污垢的破烂布条,勉强遮蔽着干瘪灰败的躯体。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扭曲虬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色纹路,以及一道道深可见骨、酷似藤蔓缠绕勒痕的恐怖疤痕。
他手中紧握的那柄骨叉——惨白的骨质叉身,叉尖却闪烁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磷绿光芒,仅仅是看上一眼,灵魂深处便涌起本能的厌恶与恐惧。
他乱草般的灰白头发下,一双浑浊得如同蒙着厚厚翳膜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悬浮在坑洞上方的暗红源血核心,浑浊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野兽般的贪婪绿芒,口中兀自发出意义破碎、令人毛骨悚然的呓语,“…毁了…都毁了…该死的小偷…还给我…我的…我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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