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弘的离去,如同抽走了静苑一根重要的支柱,留下的空气中弥漫着更深的凝重与不安。洛灿的伤势虽在极其缓慢地恢复,右臂蚀藤的蛰伏和经脉的重创,让他依旧如同一个易碎的琉璃人偶。
夏璇的守候更加寸步不离,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陈老则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将警惕提到了最高,不仅亲自检查洛灿的每一碗药、每一份食物,更是在静苑内外布下了许多不起眼却极其有效的预警小机关——门框上悬挂的细铃、窗台边缘涂抹的粘性药粉、药圃中几株看似无害却气味独特的警戒草……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洛灿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那里,忍受着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煎熬。
他强迫自己去思考,去回忆,试图从过往的碎片中找到与玉佩、与蚀藤、甚至与那神秘药王谷相关的蛛丝马迹,但除了玉佩,一无所获。
那份对夏璇、对夏弘、对陈老沉重的亏欠感,如同附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的内心。他迫切地需要力量,哪怕只是能下地行走的力量,也不想再做一个纯粹的累赘。
夏弘离开后的第三天深夜,那个如同融入墙壁阴影的窥视者再次出现了。
负责煎药的是陈老的一名哑仆,忠心耿耿,但毕竟只是普通人。黑影趁着哑仆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转身去取蜜饯的短暂间隙,如同鬼魅般从通风的矮窗缝隙滑入厨房。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蜡丸,指尖微一用力,蜡丸无声碎裂,露出一小撮近乎无色的粉末。他手腕一抖,粉末均匀地撒入那碗刚刚离火、尚且滚烫的药汤中,瞬间融化,无色无味!
做完这一切,黑影毫不停留,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整个过程不过两三个呼吸,哑仆毫无察觉。
半个时辰后,哑仆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洛灿床前。夏璇接过药碗,习惯性地用瓷勺轻轻搅动散热。
夏璇准备喂药时,一直坐在桌旁闭目养神的陈老,鼻翼忽然极其细微地翕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睛!
“等等!”陈老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璇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看向陈老。
陈老快步上前,枯瘦的手指直接探入药碗,蘸取了一点药汁,凑到鼻尖深深一嗅。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又将手指放在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随即“呸”地一声吐掉!
“散气散!”陈老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混在汤药里!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服下后不会致命,却能让内力永无恢复之望,身体也会彻底垮掉,形同废人!”
“什么?!”夏璇惊呼出声,手中的药碗差点脱手掉落,她不敢想象,如果这碗药真的喂洛灿喝下去……
洛灿躺在床上,听着陈老的话,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直冲脑门!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又是影牙!
他猛地想坐起来,想怒吼,想质问!但身体刚一动弹,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感就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只能徒劳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却丝毫无法宣泄那滔天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连保护自己喝下去的东西有没有毒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关心他的人为他挡下明枪暗箭!这种极致的无力,比蚀藤噬体更让他痛苦百倍!
陈老眼中寒光闪烁,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着窗台上那层薄薄的粘性药粉。在靠近通风口的位置,药粉上赫然留下了半个极其模糊的鞋底花纹印记!
“果然来了!”陈老冷哼一声。他没有声张,只是迅速处理掉了那碗毒药,重新为洛灿煎了一碗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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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弘已经悄然抵达了守卫森严的皇宫深处。
皇家藏书阁,坐落于禁宫西侧,是一座巍峨古朴的七层石塔。塔内收藏着大夏立国数百年来积累的无数典籍、史料、秘闻。
而最核心的“秘档区”,则位于石塔最底下的地宫之中,由皇室最忠诚的影卫日夜把守,非持有皇帝或特定皇子的手令,擅入者格杀勿论。
夏弘亮出代表弘王身份的龙纹玉牌和皇帝亲赐的秘档查阅手令,经过数道严苛的盘查,才得以进入那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的地宫秘档区。
眼前是如同迷宫般排列的巨大紫檀木书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用特殊兽皮或坚韧丝绢制成的卷轴、册页。空气凝滞,只有夏弘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宫中回响。
他点燃了一盏特制的长明油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眼前堆积如山的古老卷宗。寻找关于“药王谷”的记载,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夏弘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对皇室档案分类的粗浅了解,在浩如烟海的卷宗中艰难搜寻。他翻阅着蒙尘的《异域贡品录》、《内府奇物志》、《羽帝起居注(副本)》、《天演秘闻》……枯燥、繁琐,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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