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藤蔓迷宫中回荡,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洛灿背靠着冰冷粘腻的藤蔓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低头看向自己。褴褛的衣衫下,新生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色泽,仿佛被无形的死气浸染。皮肤干燥、松弛,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仅仅片刻的亡命奔逃和身处墨紫区域的边缘,几乎榨干了他残存的生命力。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遗忘在沙漠中千年的干尸,连转动眼珠都异常费力。右臂骨裂处的剧痛更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晶鳞蛇那怨毒到极致的嘶鸣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它逃了,带着满身的腐蚀伤痕和滔天的恨意。它会藏在哪里舔舐伤口?
这片迷宫是它的狩猎场。洛灿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松懈,那翡翠色的死亡阴影就会再次降临。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前方错综复杂、死气沉沉的藤蔓路径。墨紫区域深处?那里死气更浓,生机侵蚀更恐怖,连晶鳞蛇都畏惧逃离,进去恐怕顷刻间就会被抽干生命,化为枯骨。晶鳞蛇逃走的方向?那是未知的黑暗,可能通向它的巢穴,也可能通向绝路。
没有外力的提示,所有的抉择,所有的生路,都必须靠他自己在这片绝境中用生命去摸索、去搏杀。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喉头腥甜,又是一小口带着灰败色泽的淤血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不能倒下!倒在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小语…爹娘的血仇…还有那个该死的柳七……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和凶戾,如同最后的薪火,在即将枯竭的油灯中猛然跳动起来!
他用右手死死抓住那半截冰冷沉重的锈剑,剑柄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驱散着脑海中的眩晕。
他挣扎着,试图扶着冰冷的藤蔓壁站起来。身体如同灌满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生机流逝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拖拽着他。尝试了几次,双腿剧烈颤抖,最终只能半跪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污和藤蔓粘液,从额头滚落。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地面的脚步声,突兀地在死寂的迷宫中响起。
声音来自侧后方,一处藤蔓交织形成的、相对宽阔的岔路口阴影中。
洛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兽,右手猛地握紧了锈剑,身体强行扭转,带着凌厉的杀意和警惕,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狠狠刺向声音来源!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佝偻、枯瘦的身影。
是枯骨叟!
他依旧穿着那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袍子,露出的皮肤干瘪如同风干的树皮,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转动着,落在半跪在地、狼狈不堪却又如同受伤孤狼般充满戒备的洛灿身上。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奇异的抽动。
“啧啧……”枯槁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小娃娃……命还挺硬。连那碧磷晶蟒的窝都敢端,还能活着爬出来……有点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洛灿的心沉了下去。这老家伙果然一直在暗中窥伺!他看到了多少?石殿?残片?还是他和碧磷晶蟒的生死搏杀?他此刻现身,意欲何为?
“前辈有何指教?”洛灿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但握着锈剑的手却稳如磐石,眼神没有丝毫退缩。面对这深不可测的老怪物,示弱只会死得更快。
枯骨叟浑浊的目光在洛灿灰败的脸色和明显再次受创的右臂上扫过,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回忆,又像是……某种感同身受的痛楚?
“指教?”枯骨叟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干笑,“老头子我只是个等死的废人,能有什么指教?”他话锋一转,浑浊的视线投向洛灿来时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藤蔓,看到那座崩塌的石殿,“不过…看你从那堆破石头里爬出来,还揣着点东西…是想找火种?解决你身上那点麻烦的煞气?”
洛灿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老怪物果然知道!他沉默以对,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在枯骨叟面前,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话语都可能成为破绽。
“嘿嘿……”枯骨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地脉火穴…确实是个法子。但那纯净火种…嘿嘿,可不好找。寻常凡火、兽火,沾上那地脉岩浆,顷刻间就会被同化吞噬,屁用没有。”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与晶鳞蛇逃走、墨紫区域截然不同的一条岔路,藤蔓的颜色偏向一种暗沉的褐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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