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着秋燥掠过山楂林时,枝头的果子已经红透了大半。甄珠踩着木梯,正往竹篮里摘果子,指尖触到果皮上细密的绒毛,带着阳光晒过的微暖,像触到了一团团小小的火焰。
“够了够了,再摘就装不下了。”沈眠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手里还提着个半满的竹篮,里面的山楂果红得发亮,把她的手腕都映成了胭脂色。
甄珠低头看了看篮里的果子,确实堆得像座小山了,便笑着从木梯上下来,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今年的果子结得真密,比去年多收了两篮呢。”她拿起一颗在衣角擦了擦,往沈眠嘴边送,“尝尝这颗,向阳的枝桠上摘的,肯定甜。”
沈眠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带着股清冽的香,比往年的更有滋味。“是甜,”她笑着点头,接过甄珠手里的竹篮,“林萱说今天下午来教咱们封酒坛,说要按老法子在坛口抹层松脂,能存得更久。”
她们说的酒,是要埋在启星堂后的那批。去年秋天就说好的,等今年山楂丰收,酿些新酒存着,等学堂里的孩子们长到能喝酒的年纪,就开封共饮。玄风长老说,这叫“岁月酒”,酿的是时光,存的是念想。
***回到小木屋时,院子里已经晒满了山楂果。
甄珠把果子倒在铺着苇席的竹匾里,沈眠则拿起特制的铁钎,熟练地给果子去核。铁钎是玄山打的,一头尖一头圆,尖的去核,圆的挖蒂,用起来格外顺手。阳光透过竹篱笆照进来,在果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阿水说要带学堂的孩子们来帮忙,”甄珠一边分拣果子一边说,“说要学酿酒的手艺,以后给他们自己的酒坛封泥。”
“让他们来呗,”沈眠手里的铁钎没停,去核的果子在陶盆里堆成了小山,“正好让他们认认酿酒的步骤,也算是门学问。”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玄风爷爷说,等下要过来看看,说有样东西要给咱们。”
正说着,院门外就传来了拐杖点地的声音,玄风长老被阿水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老人穿着件深蓝色的粗布袍,手里捧着个小小的木盒,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舒展开来,像幅被岁月熨平的画。
“爷爷来了。”沈眠赶紧放下铁钎,搬了把竹椅放在廊下,又倒了杯山楂水递过去。
玄风长老喝了口水,打开手里的木盒,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竹牌,上面用烫火的工艺刻着复杂的星纹,正是定魂珠上的星轨图案,旁边还刻着两个小字:“长守”。
“这是三百年前圣女留下的,”老人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把竹牌递给甄珠,“当年她结契后,亲手刻了这块牌,说要让玄殇族的守护之心,像竹牌一样坚韧。我想着,你们守着定魂珠,守着族人,这牌该给你们。”
甄珠接过竹牌,指尖触到烫火的纹路,带着微微的凸起,像触到了三百年前的温度。她忽然想起那幅画里的圣女,想起画中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里涌起一阵奇妙的联结——原来守护的心意,真的能跨越时光。
“谢谢爷爷。”甄珠把竹牌小心地放进怀里,贴身收好。
“谢什么,”玄风长老笑着摆手,目光落在晒着的山楂果上,“这果子看着真喜人,酿出来的酒肯定醇厚。”他看向沈眠,“我让玄山在启星堂后挖了个深坑,能埋十坛酒,够你们存的了。”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暖,学堂的孩子们果然跟着阿水来了。
十几个孩子排着队站在院子里,手里都提着小小的竹篮,说是要帮忙捡掉落的果子。最大的那个男孩已经十二岁了,叫石头,是玄山的侄子,手里还拿着把小铁钎,学着沈眠的样子给果子去核,动作有模有样的。
林萱也挎着个竹篮来了,里面装着松脂和红布,还有几支用来写名字的炭笔。“按老规矩,”她把东西放在石桌上,笑着说,“先把果子捣碎了发酵,七天后再蒸馏,最后装坛时,要在坛口写上酿酒人的名字,这样存出来的酒才带着心意。”
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围在石桌旁,看着林萱演示捣碎果子的手法。阿水最兴奋,拿着个小木槌,学着林萱的样子往石臼里捶打山楂,果汁溅了满脸,像只沾了胭脂的小花猫。
甄珠和沈眠也没闲着。甄珠负责把捣碎的果肉装进陶缸,撒上特制的酒曲;沈眠则往缸口盖上纱布,防止蚊虫进去。两人配合默契,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引得彼此都红了脸。
“甄珠姐姐,”石头忽然举起手里的炭笔,“我的名字怎么写?我想刻在酒坛上。”
甄珠笑着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在准备好的木牌上写下“石头”两个字:“等酒装坛时,就把这牌挂在坛口,等你长大了,一看就知道哪坛是你参与酿的。”
石头拿着木牌,高兴得直蹦,其他孩子也纷纷围过来,吵着要写自己的名字。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孩子们的笑声、木槌捶打果子的声音、林萱的叮嘱声混在一起,像支欢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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