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时,玄殇寨的屋檐下已经挂满了腊肉和腊肠。林萱带着几个姐妹在祠堂前的空地上翻晒山楂干,红白相间的果子铺了满满一地,像谁撒了把碎玛瑙,在雪光里泛着莹润的光。
“甄珠姐!快来帮我尝尝这山楂酱!”林萱举着个陶碗冲远处喊,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子。她的围裙上沾着暗红的酱汁,是刚才熬酱时不小心溅上的,看着倒像朵别致的花。
甄珠正蹲在柴火堆旁,往灶膛里添柴。沈眠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根细麻绳,正把晒干的艾草捆成小束,准备用来熏腊肉。听见林萱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往晒谷场走去。
“怎么样?”林萱把陶碗递过来,里面是黏稠的山楂酱,冒着淡淡的热气,甜香混着果酸漫开来,勾得人舌尖发痒。
甄珠用干净的木勺舀了一点,抿在嘴里——酸甜恰到好处,带着点柴火熏过的焦香,比去年的更合口味。“好吃,”她笑着点头,“比上次的多了点烟火气,更像家里的味道了。”
“那是!”林萱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特意加了点灶心土炒的糖,沈眠姐教我的,说这样能中和酸味。”
沈眠走过来,拿起木勺也尝了一口,眼里的笑意漫了开来:“确实不错,等下装坛时多留些,玄风爷爷爱用这酱抹荞麦饼吃。”她看向甄珠,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一片雪花,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灶膛的火够旺了吗?玄山说今天要蒸糯米酒,等着用热水呢。”
“早烧好了,”甄珠往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我让阿水看着呢,那小家伙盯着蒸锅,眼睛都快粘在上面了。”
说起阿水,三人都笑了。自从星轨重连后,那孩子像突然长大了似的,不再整天追着启明珠跑,而是跟着玄山学星图,跟着张爷爷学草药,偶尔还会拿着小锄头去山楂林松土,认真得像个小大人。
***厨房的蒸汽能把人的眉毛都熏白。
阿水踮着脚站在灶台前,小脸蛋被蒸汽熏得通红,手里却紧紧攥着根长木勺,时不时搅一下锅里的糯米。玄山蹲在旁边的灶膛前,往里面添着柴,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疤痕忽明忽暗——那是上次战斗时被火烧伤的,如今成了道浅浅的印记,倒添了几分硬朗。
“阿水,别老盯着锅看,”玄山笑着说,“糯米要蒸到粒粒分明才好,急不来。”他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柴,噼啪的燃烧声里混着松木的清香,“等下拌酒曲的时候,你可得仔细点,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知道啦玄山叔叔,”阿水的声音闷闷的,眼睛却依然没离开蒸锅,“我娘以前蒸糯米酒,就是让我负责拌酒曲的,她说我手稳。”
玄山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摸了摸阿水的头,声音放得柔:“你娘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肯定很骄傲。”
阿水的眼圈红了红,却用力点了点头,把木勺握得更紧了。他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影阁抓去了,玄石找到她时,人已经没了——但阿水总说,娘就在天上看着他呢,像启明珠旁边最亮的那颗星。
“玄山大哥!水烧开了吗?”林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提着个木桶,里面装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甄珠姐说要给糯米过冷水,让米粒更劲道。”
“这就好!”玄山往灶膛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阿水,把蒸笼抬下来。”
阿水立刻跑去搬来个矮木凳,踩在上面才够到蒸笼的木柄。玄山小心地把蒸笼端下来,倒扣在铺着纱布的大木盆里,白胖胖的糯米滚了出来,带着股清甜的香气。阿水赶紧拿起木勺,学着玄山教的样子,把糯米扒散了散热,动作有模有样的。
甄珠和沈眠端着冷水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甄珠忍不住笑了:“阿水这手艺,再过两年就能当寨子里的酿酒师傅了。”
“才不要当酿酒师傅,”阿水头也不抬地说,“我要当守珠人,像玄风爷爷说的那样,守护定魂珠和启明珠。”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袋,里面装着颗圆滚滚的山楂核,“这是我在山楂林捡的,玄山叔叔说把它埋在酒坛旁边,来年能长出新树苗。”
沈眠接过布袋,看着里面的山楂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把布袋递给甄珠,眼里的光像灶膛里的火:“等下埋在最旺的那坛酒旁边,说不定明年真能长出棵小树来。”
***蒸糯米、拌酒曲、入坛封存,忙活到日头偏西才把所有米酒都处理妥当。
十八个陶坛整整齐齐地排在祠堂的地窖里,每个坛口都用红布封着,上面贴着写有日期的纸条。玄风长老拄着拐杖,挨个坛口闻了闻,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满意的光:“不错,今年的酒曲发得好,开春开封时,肯定比去年的更醇厚。”
“那是,”林萱得意地说,“我加了新晒的山楂干,玄山大哥还说要在酒坛周围埋艾草,说这样能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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