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台上,叶辰那道以无匹剑意凝练而成的青岚宗山门虚影尚未完全消散于缭绕的云气之中,凌厉的剑韵仍在空气中留下丝丝缕缕、令人肌肤生寒的余威,引来台下阵阵意犹未尽的赞叹与对青岚宗剑道底蕴的低声热议。天音阁沐清风的仙音妙律,如清泉涤荡神魂;万花谷花想容的灵花幻舞,似春光绽放生机;玄机门傀儡的巧夺天工,离火谷焰灵的炽热狂放,金刚门金石留痕的磅礴剑意……先前那一场场或优雅、或震撼、或奇巧、或宏大的表演,早已将现场的氛围推至一个高雅、和谐、令人心驰神往的艺术巅峰。几乎所有观众都沉浸在一种对“道”与“美”完美交融的极致享受之中,身心舒畅,灵台清明,对接下来的表演,自然也顺理成章地抱持着极高的、近乎挑剔的期待。
司仪长老那清越圆润、蕴含灵力的声音,便是在这片由无数精彩积淀而成的和谐余韵中,再次清晰地响彻整个流音台:
“接下来,有请青岚宗,郝仁道友——才艺展示,音律!”
“音律”二字甫一落下,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颇为友善、且带着浓厚好奇心的窃窃私语。先前叶辰那石破天惊的“剑气留影”无疑为青岚宗挣足了面子,此刻众人对这位同属青岚宗的弟子,自然也多了一份看重与期待。
“郝仁?可是那位与叶辰道友齐名的青岚宗真传?听闻其亦有不凡之处。”
“音律?莫非青岚宗除了剑道,在音律一途亦藏有不出世的大家传承?”
“竟敢在天音阁沐道友那等仙音之后登台演绎音律,若非胸有成竹,便是……有其独树一帜的依仗?”
许多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善意的期待,尤其是那些亲眼见识过叶辰和苏璇本事的修士,更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前倾,准备凝神细听,品味这或许别具一格的青岚宗音律。甚至连高台主位之上,几位一直神色平静的流云剑宗长老,此刻也微微颔首,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台口,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而那位始终如冰雪塑像般的凌无雪,清冷的目光亦平静地投向台口方向,仿佛只是在履行一项例行的观摩职责,并无特殊情绪。
然而,与台下逐渐升温的期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岚宗区域内骤然降至冰点的凝滞气氛。
赵乾长老脸上那仿佛焊上去的、无懈可击的圆滑笑容,在听到“郝仁”二字的瞬间,便彻底僵硬,继而如同风干的泥塑般寸寸碎裂。他握着那只温灵白玉茶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用力,指节因过度紧绷而泛起森白之色,杯中微微荡漾的灵茶映出他眼底那再也无法掩饰的、如同火山喷发前兆般的不安与绝望。他心中那丝萦绕不去的阴霾在此刻膨胀到了极致,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将“青岚宗声誉”这五个大字碾碎成齑粉。
苏璇更是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一种“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的悲凉与绝望感,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放在膝上的、原本自然交叠的纤纤玉手死死攥住了月白道袍的衣角,用力之大,使得骨节根根凸起,泛出青白之色,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刮骨剜心般的巨大痛苦与煎熬。她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来自左右两侧、其他宗门修士座位上投来的、那些带着探寻、好奇乃至一丝即将见证“趣闻”的微妙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裸露的肌肤与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
唯有叶辰,依旧维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只是抱着他那柄古朴长剑,目光平静地落在台上,似乎对即将响起的、关乎宗门颜面的“音律”并无丝毫关切,又或许,在他纯粹的道心之中,音律之美丑本就与剑道无关,不值一哂。
在台下数千道混合着期待、好奇、审视,以及青岚宗区域内那几道近乎绝望目光的复杂注视下,本届百艺交流会最大的“变数”——郝仁,终于登场了。
他的登场方式,便与之前所有的表演者截然不同。没有沐清风的飘逸出尘,没有花想容的曼妙灵动,没有叶辰的沉稳冷峻。他只是迈着一种略显随意、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仿佛饭后散步般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流光溢彩的流音台。更令人瞠目的是,他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沐清风怀中那古朴的瑶琴,没有天音阁弟子标配的玉箫或长笛,没有任何一件在场众人认知范畴之内的、能够称之为“乐器”的物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他单手提着的、颜色灰白、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走向诡异的天然孔洞,并且还极其“不伦不类”地镶嵌着几块色泽暗淡的奇异矿石、悬挂着数根绷紧的油亮兽筋、粘贴着几片刻画了扭曲纹路的薄金属片的——巨大海螺?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哗然和如同潮水般涌起的疑惑低语。
“那……那是什么东西?海螺?”
“看形状似是海螺,可哪有这般模样的海螺?上面那些零碎是何物?装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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