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敌舰庞大的身影在暮色中缓缓退向远方的深海,留下滩头一片狼藉和死寂。
震天的喊杀声和炮火轰鸣骤然停歇,只剩下海浪拍打岸边的呜咽,以及伤者压抑的呻吟。
硝烟混合着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令人窒息。
第一天的鏖战,以守军的惨胜告终。
敌人暂时退却了。
但营地上下,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巨大的悲伤。
雷震拖着疲惫的身躯,指挥着护卫队清理战场,抢救伤员,统计损失。
阵亡者的遗体被一具具抬下,整齐地排列在营地空地上,覆盖上能找到的干净布单。
阵亡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伤兵营里挤满了人,哀嚎声不绝于耳。
药品极度短缺,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包扎和止血,许多重伤员在痛苦中煎熬,生死未卜。
赵德海在堵缺口时身负重伤,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冯老在组织后勤时被流弹击中手臂,所幸未伤及要害。
就连陈启明,手臂也被箭矢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防御工事损毁严重,胸墙多处坍塌,壕沟被填平,陷阱几乎全被触发。
更严峻的是,线膛枪的弹药消耗了近半,短期内难以补充。
疲惫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悄然蔓延。
夜,深沉而漫长。
营地中央燃起巨大的篝火,既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驱散寒意和恐惧。
陈启明、雷震、海狼以及几位核心骨干,围坐在火堆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敌人虽然退了,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海狼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今天他们吃了亏,下次再来,攻势必定更加凶猛。”
雷震点点头,看着手中粗略统计的伤亡和损失清单,眉头紧锁:“我们的伤亡不小,工事需要修复,弹药急需补充…如果敌人明天就卷土重来,我们…恐怕很难顶住。”
“不能坐以待毙。”陈启明的声音虽然疲惫,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必须主动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主动?我们拿什么主动?”一位负责后勤的管事忍不住说道,“能守住就已经是万幸了!”
陈启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硬拼确实不行。但我们可以让敌人觉得,继续打下去,代价会远超他们的想象。”
“你的意思是…?”海狼看向他。
“示敌以强,更要示敌以‘不可预测’。”陈启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今晚,我们不能休息。要做两件事。”
他站起身,开始部署:
“第一,雷震,你带人连夜修复最关键的工事,尤其是滩头正面的胸墙和射击孔。不需要完全复原,但要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同时,多点火把,派人影影绰绰地活动,让敌人以为我们在加紧布防。”
“第二,海狼,你挑选几个最精通水性的好手,趁夜色,驾小艇悄悄摸出去。不要攻击大船,目标是他们放下来在附近警戒或修理的小舢板。打了就跑,骚扰为主,制造紧张气氛,让他们不得安宁。”
“第三,工坊那边,顾青带人连夜赶工,不造新枪,集中所有材料,造一批…‘特殊’的东西。”
陈启明看向顾青,低声道:“把我们之前试制的黑火药和那些铁钉、碎铁片用上,做一批加大威力的炸药包,或者…简单的火箭。明天,给敌人一个‘惊喜’。”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是在极度疲惫下榨取最后一丝潜力。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明白了!”雷震和海狼对视一眼,重重点头。绝境之中,唯有行险一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疲惫不堪的人们,强打着精神,再次行动起来。
修复工事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海面上,几叶扁舟如同鬼魅般滑入黑暗。
工坊里,炉火再次燃起,顾青带着工匠们,开始紧张地配置火药,组装那些非常规的“武器”。
陈启明则亲自巡视营地,安抚伤员,鼓舞士气。
后半夜,海狼派出的骚扰小队成功返回。
他们凭借对水文的熟悉和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艘在外围警戒的敌船,用火箭点燃了其船帆,并在撤离时用强弩射杀了数名试图追击的敌兵。
虽然战果不大,但足以让敌营一阵骚动。
这一夜,敌我双方都无人安眠。
第二天,黎明来得格外缓慢。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海面上的敌舰队再次开始了调动。
果然,他们并没有给守军太多喘息的时间。
这一次,敌军的阵型发生了变化。
数艘大型福船缓缓前出,侧舷炮窗洞开,显然准备进行更猛烈的炮击。
而更多的登陆艇被放下,士兵们开始集结,准备新一轮的抢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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