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一毛一?啥糖这么贵啊!”
顾西河嗓门又大了,指着糖葫芦咋舌,“一毛一我能买一斤多白糖了!”
“小伙子,这大雪天的,我守在火车站多不容易?糖熬得足足的,咬着脆甜,不贵了!”小贩笑着解释。
顾西河还在犹豫,手在兜里攥着钱,舍不得松。
这时顾北泽走过来,淡淡开口:“大爷,我要三根。”
小贩脸上的褶子一下子笑开了,连忙应道:“好嘞!还是这小伙儿敞亮!三根,我给您挑最红的!”
顾北泽看着离火车到站还有时间,想着给自己媳妇也买点儿。
顾西河立马抬眼瞪他:“哎大爷,您咋说话不背人呢!”
又转向顾北泽,压低声音,“你买这么多干啥?钱烧得慌啊!”
顾北泽看着小贩用纸袋把糖葫芦装好,利落掏出钱递过去,语气自然:“买给我媳妇吃,有问题?”
顾西河看着他掏钱时毫不犹豫的样子。
这小子花钱咋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手痒得真想揍他两下,可又没理由,真动手也未必打得过,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没、没问题。”
等顾西河咬咬牙付了一毛一,攥着那根糖葫芦跟上顾北泽时,嘴里就没停过:“一毛钱啊……能买一斤多白糖呢,熬一锅糖水能喝好几天,这一根糖葫芦就没了,太亏了……”
他追上前,还不死心:“你真不觉得贵?”
顾北泽想起姜熙瑶之前跟他说的,这也算是一种经营方式。
垄断经营和供求关系的问题。
像火车站这种客人赶时间就来不及在意价格。
需求量大的地方,东西越贵。
便云淡风轻地应了句:“火车站的东西,本来就比外头贵。”
顾西河愣了愣,琢磨了半天,才挠挠头:“是、是吗?”
“呜——”火车的汽笛声裹着寒风传来,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越来越近。
顾北泽立马绷紧了神经,从棉袄内兜里掏出姜熙瑶画的宣纸,快速地展开。
纸上崔岩的字和小狗的模样清晰得很,风一吹,纸角轻轻晃,他了一边给顾西河,“帮忙拉着。”
顾西河两手拉着一边上下两个纸角,凑过来,“三弟,咱找啥样的?我帮你瞅!”
“找穿军装、带狗的,多留意竹筐一类的东西。”
顾北泽目光扫过下车的人群,大多是裹着厚衣的旅客,拎着包袱、扛着行李,却没见着带狗的身影。
他心里刚有点发慌,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那人没穿军装,却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肩背挺得笔直,手里拎着个盖着蓝布的竹筐,走得稳稳当当,浑身透着股利落劲儿。
“请问是顾北泽同志吗?我是崔岩。”那人开口,指着顾北泽他们拉着的画,声音干净利落,带着股军人特有的沉稳。
顾北泽眼睛一亮,连忙脱下手套,伸手过去:“我是顾北泽!崔岩同志你好!”
崔岩握住他的手,力道沉稳,脸上露出点笑意:“你就是姜师长的外甥女婿,果然一表人才。”
他说着,把竹筐往顾北泽面前递了递,掀开盖布一角。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立马探出头,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黑眼睛湿漉漉的,小声“呜呜”了两声。
“这是苏师长特意托我带的。”
崔岩笑着打趣,“苏师长那段日子总往退役军犬那边跑,说要给外甥女挑只好看又强的,挑了好久才选中这只。”
顾北泽心里一暖,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过去:“辛苦崔同志了,这么冷的天还麻烦你跑一趟。”
崔岩接过烟夹在指间,摆了摆手:“客气啥,都是顺手的事。”
他抬头看了眼站台的钟,“火车马上要开了,我就先上车了。”
“好,您慢走!”顾北泽连忙道,“下次我去探望舅舅,到时候请您赏脸吃顿便饭。”
“好说好说!”崔岩挥挥手,转身大步上了火车,军大衣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一旁的顾西河全程没吭声,这会儿才凑到竹筐边,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的小狗,皱着眉嘀咕:“这么小的狗,细胳膊细腿的,哪能看家啊?”
在他们农村,这年头养狗本就奢侈。
人都紧着粮食吃,哪有多余的喂狗?
除非是养只壮实的土狗看家护院,像这样娇滴滴的小狗,他还是头回见有人特意接来养。
顾北泽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小狗的下巴。
小狗还试探着用鼻子蹭了蹭顾北泽的手背。
他抬眼看向顾西河,语气带着点温和:“这狗是陪柚柚和橙橙玩的,小的才亲近人,还能多陪孩子们几年。”
“就光陪着玩?”顾西河瞪大了眼,“我还以为你是带回来看家的!”
“看家也能行。”
顾北泽笑了笑,“它是退役军犬,真要是有情况,战斗力说不定比普通土狗还强。”
顾西河听得直咋舌,还想再问,顾北泽已经拎起竹筐:“走了二哥,早点回去,我媳妇该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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