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从内部喧嚣中争夺而来的宁静,如同薄冰般脆弱,并未持续太久。一种新的、源自血肉深处的躁动,开始在她的左臂血脉中低吟。那不是之前过度使用后的沉重与迟滞,而是一种……蠢蠢欲动的、带着原始渴望的活性,仿佛一头蛰伏于她骨髓深处的凶兽,在黑暗的巢穴中慵懒地翻了个身,带着温热而麻痒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每一根敏锐的神经末梢。
林蔷薇低下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的左臂上。在昏暗备用电源指示灯投下的、如同幽冥之火的绿色光斑下,那些盘踞在她手臂上的暗红色锈蚀纹路,此刻看去不再仅仅是灾难留下的丑陋疤痕。它们更像是干涸大地上深刻的龟裂,又像是某种来自远古、蕴含着不祥力量的**刺青,深深烙印在她的皮肤之下,与她的血肉、神经乃至灵魂紧密交织。它们是她与那股毁灭性、却又赋予她生机的力量之间,最直接、最脆弱的纽带。
是时候了。她不能永远被动承受,无论是外部的无情追杀,还是内部这汹涌而危险的力量。她必须了解它,剖析它,最终驾驭它,就像她刚刚在崩溃边缘,勉强学会了调节那些强加于身的、过于敏锐的感知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陈腐尘埃的空气,将注意力从外部环境的死寂中彻底收回,如同收束散乱的光线,将全部精神高度集中,投注于左臂。
心念,如同扣动扳机,微微一动。
起初,只是皮肤之下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冰冷细小的电子水母在血管中窜动的微麻与刺痒。紧接着,这感觉迅速深化,麻痒感被一种从骨髓最深处弥漫开来的、内蕴的灼热所取代。那并非灼烧的痛苦,而是一种力量被从沉睡中唤醒、在血管与经络间加速奔流所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充实与鼓胀感。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并非用肉眼,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与机械心连接的内视——那些原本暗沉、如同干涸血痂的锈蚀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生命之血,骤然活了过来!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她手臂细腻的肌理缓缓蠕动、蔓延、加深,颜色从暗沉变得鲜艳欲滴,如同刚刚从伤口涌出、尚未凝固的鲜血,甚至开始隐隐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与某种古老**气息的能量波动。
整条左臂,此刻沉重而灼热,仿佛不再是她原有的血肉之躯,而是一件古老、强大、充满毁灭**,却又与她意识初步连接的**武器。
她抬起这条变得陌生而危险的手臂,将目光投向身旁一台被彻底废弃、覆盖着厚厚尘垢如同巨兽尸骸的服务器机柜。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死寂、漠然的光泽。
她伸出手掌,五指微微分开,然后,缓缓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按了上去。
掌心与那冰冷、粗糙的金属表面接触的瞬间,手臂中奔流的灼热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渴望已久的宣泄出口。她没有动用丝毫物理的力量,仅仅是依靠意念,将全部精神凝聚、压缩于那小小的接触点上。
奇迹——或者说,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以她的掌心为圆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暗红色能量涟漪,无声地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那厚重坚固的合金外壳,如同被某种规则之力瞬间剥夺了所有的时间抗性,金属的光泽以惊人的速度黯淡、消退,颜色急剧变化,从原本的灰白迅速转为焦黄,继而深化为绝望的深褐,最终,定格在一种象征着彻底物质死亡与结构崩坏的、松脆的锈红色!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可怕的腐蚀变化,并非无序而狂暴地蔓延。林蔷薇屏住呼吸,几乎将全部的心神都化作了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引导着那股蠢蠢欲动的毁灭**。她在意识中“命令”它停止向四周扩散,转而向下,定向侵蚀。
精密的、受控的腐蚀,在她高度集中的意念雕琢下,如同最精细的微雕艺术般进行着。
掌心下的金属,在那暗红力量的包裹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沙粒摩擦的“沙沙”声,随后无声地分解、粉化,簌簌落下,在积尘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褐色土堆。一个边缘清晰、深度均匀的完整掌印,赫然出现在机柜表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锈蚀之力如同她延伸出去的、无形却无比灵敏的手指,正忠实地执行着她最细微的指令——它可以只腐蚀掉薄薄一层金属表皮,留下光滑的切面;也可以深入内部,精准地瓦解掉核心的精密构件;可以是一个标准的圆形,也可以……她意念再次一动,那掌印原本平滑的边缘,瞬间开始浮现出如同跃动火焰般的、不规则却带着某种诡异、残酷美感的锯齿形侵蚀痕迹。
这力量,不再是在基因银行核心区那般,如同决堤洪水般狂暴肆虐、敌我不分的灾难。它开始变得可控,初步驯服,仿佛真正成了她延伸出去的、能够如臂使指的额外肢体。一种足以令任何敌人,乃至整个钢铁都市都为之胆寒的致命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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