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睢是南征百越的主将之一,他的重伤和兵败,意味着南征战事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挫。
嬴政的脸色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冰冷:“详细奏来!”
信使强撑着将战况细节禀明:
百越各部利用复杂山林地形,化整为零,不断袭扰,秦军水土不服,瘴疠横行,非战斗减员严重。
屠睢急于求成,想一举击溃叛军主力,结果反中埋伏……
殿内气氛凝重至极。
南征是帝国大业,如今受挫,不仅损兵折将,更关乎帝国对南方新辟之地的统治。
就在众臣议论纷纷,主要围绕着该派哪位将军、多少兵力前去增援时。
一个苍老却铿锵的声音响起了,矛头直指近来风头最盛之人。
“陛下!”洪栾大步出列,声音带着痛心疾首,“老臣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顾念一也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洪栾须发微颤,朗声道:
“自我大秦开国以来,历来以耕战立国,赏罚分明,方有今日之强盛!”
“然近日来,朝中却大兴土木,耗费无数!水泥直道、那劳什子钱庄、还有那正在修建、规模浩大的什么‘皇家学院’!”
“这些,哪一项不是吞金巨兽?国库钱粮,本当用于军国大事,譬如这南征百越,扫平不臣!可如今呢?”
他猛地转身,目光直射向站在一旁的顾念一:
“顾少府!你口口声声所言诸多新政,皆是为强国富民。”
“老夫且问你,如今南疆将士因粮草不继、军械转运迟缓而受挫,你那些土豆玉米,可能即刻运到南海郡解燃眉之急?”
“你那些水泥道路,可能一夜之间铺到百越山林,助我大军通行?你耗费巨资修建学院,广召那些不知所谓的百家之人,可能培养出能立刻上阵杀敌、为陛下扫平叛乱的猛士?”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响彻大殿:
“你所行之事,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劳民伤财,于眼下国战无半点助益!反而分散国力,致使南征大军后勤不继,才有今日之败!此非你之过,又是谁之过?!”
这一顶“劳民伤财、误国误军”的大帽子扣下来,不可谓不重。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原本就对顾念一改革不满或有疑虑的官员,也纷纷投来质疑和审视的目光。
李斯、冯劫等人微微蹙眉,但没有立刻出声。
扶苏面露焦急,想要反驳,却被嬴政一个眼神制止。
顾念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给砸懵了。
她穿越以来,虽然也遇到过质疑和阻力,但像今天这样,被直接指责为导致军事失利的“罪魁祸首”,还是第一次。
【我靠!这老登甩锅甩得也太溜了吧?!南征失利明明是将领轻敌、水土不服、后勤线太长加上当地抵抗激烈多重原因造成的,关我种土豆修路屁事啊?!】
【合着按照他的意思,大秦就该一直保持战争状态,所有资源都投入军队,老百姓就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呗?这什么奇葩逻辑!】
【再说了,没有高产粮食,你拿什么支撑长期战争?没有更好的道路,物资转运更慢信不信?学院培养人才是长远之计,难道打仗不需要后勤官、不需要懂得地形水利的工兵、不需要会治疗瘴疠的军医吗?简直鼠目寸光!】
【气死我了!可是…可是怎么反驳他?直接喷回去会不会显得太泼妇?政哥会不会也觉得我做得不对了?】
她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因为气愤微微涨红,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嬴政将顾念一内心的愤怒、委屈以及那一连串逻辑清晰的反驳听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依旧沉静,但眼底深处闪过冷意。
洪栾此举,借题发挥的成分居多,意在打压顾念一和其代表的新政风向。
“顾卿,”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洪宗正所言,你有何看法?”
顾念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出列,先是对嬴政恭敬一礼,然后转向洪栾,语气平和:
“洪宗正忧心国事,念一敬佩。只是,将南征受挫之责,全然归咎于新政,念一不敢苟同。”
“哦?那你倒是说说,若非尔等耗费巨资于那些奇技淫巧,国库何以如此吃紧?军需何以转运不畅?”
洪栾步步紧逼。
“宗正大人,”顾念一抬起头,气势丝毫不让。
“请问,若无上林苑试种成功并推广开的高产作物,国库是否能积累更多军粮?若无水泥道路,从关中至九原、至南阳的物资转运,是更快了,还是更慢了?此事,蒙恬将军或可佐证。”
站在武将队列前的蒙恬闻言,沉声开口:
“陛下,顾少府所言不虚。水泥道路平整坚固,车马通行效率远超以往泥泞土路,于军需转运,利大于弊。”
他对洪栾这种将战败责任推给后方建设的行为,本就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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