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的话语,如同两块冰冷、沉重的墓志铭,被无形的刻刀,一下一下,深深地凿进了这间安全屋粘稠而绝望的空气里,也凿进了我和顾倾城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七十二小时。
这个数字,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分成了两半。
一半,悬在李哲的头顶。是纳米虫失控增殖、彻底吞噬他神经、将他变成一具空洞躯壳或某种怪物的倒计时。
另一半,悬在我和顾倾城的脖颈上。是“普罗米修斯”最精锐的清除小队,带着远超我们想象的资源和杀意,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倒计时。
两条死亡线,在七十二小时后那个看不见的终点,残酷地交汇。
安全屋内,只剩下李哲无意识的、痛苦的痉挛声,以及我们两人粗重却压抑到极致的喘息。顾倾城持枪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枪口依旧死死对准“玄龟”,但我知道,那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前,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控制感的徒劳挣扎。
她是一名优秀的刑警,擅长在规则的框架内寻找漏洞、打击罪恶。但此刻,我们面对的,是彻底碾碎规则的力量。她的枪,她的警徽,她所信奉的一切秩序,在“普罗米修斯”的绝对力量和国家机器“龙组”的深不可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而我……我感受着颅内如同余烬般隐隐作痛的空洞,感受着四肢百骸被抽干力气的虚脱。刚才为了救李哲,那不计后果的爆发,几乎燃尽了我所有的“潜能”,甚至可能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现在的我,连集中精神去感知门外是否还有埋伏都做不到,更像是一个需要人搀扶的累赘。
我们就像三只掉进滚烫沥青坑的昆虫,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死亡来得越快。
“玄龟”平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不受时间影响的礁石,任由绝望的潮水在我们周围汹涌。他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们,仿佛在等待我们自行消化这冰冷的现实,做出唯一可能的选择。
“转化……”我嘶哑地重复着这个词,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纸,“你们所谓的‘转化’,到底是什么?把李哲变成什么?像‘普罗米修斯’那样……不人不鬼的怪物吗?”
这是我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救他,是为了让他活下来,作为“李哲”活下来,而不是把他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实验品”。
“玄龟”微微摇头,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普罗米修斯’追求的是失控的、个体的‘神化’,是混乱的进化。而我们,‘龙组’,追求的是可控的、集体的‘稳定’,是秩序下的力量。他的‘转化’,是在我们绝对控制下的功能性修复与有限强化。他会保留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的人格核心。不同的是,他体内那股原本要毁灭他的力量,将被驯服,成为他的一部分,弥补他受损的机能,甚至赋予他一些……在特定环境下有用的‘特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哲惨状,补充道:“当然,过程会有风险,也会有代价。比如,他可能永远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需要定期接受我们的监控和‘维护’。但比起彻底消亡,或者变成一具被纳米虫驱动的行尸走肉,这是唯一的生路。”
监控,维护……这些词像冰冷的锁链。但他说得对,比起死亡,这确实是“生路”。
“那我们呢?”顾倾城的声音冷得像冰,“加入你们,意味着什么?变成你们的手套?一把没有思想的刀?放弃所有的调查和……复仇?”
这是她的执念,是她父亲惨死换来的、支撑她走到今天的动力。
“玄龟”看向她,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类似“理解”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旧是绝对的理性:“顾倾城警官,你的调查权限和行动范围,将会提升到你无法想象的高度。你面对的将不再是某个城市的犯罪团伙,而是全球性的超常规威胁。‘复仇’这个目标,太小了。我们的目标是‘清除’,是维护整个国家乃至文明层面的安全底线。在这个过程中,你自然会有机会接触到‘普罗米修斯’的核心,以及……导致你父亲悲剧的真正元凶。”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顾倾城紧闭的心防。给她更大的舞台,更明确的目标,而不是扼杀她的意志。
“至于你,沈瑾年医生。”“玄龟”的目光最终落回我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你的价值,在于你的‘能力’,以及你与李明远教授的特殊关系。我们需要你的‘医术’,不仅仅是针对常规伤病,更是针对像李哲这样的情况,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被‘普罗米修斯’技术伤害或改造的目标。”
他向前微微倾身,虽然幅度很小,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更重要的是,你的能力正在觉醒,但极不稳定,且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加入我们,你能得到最专业的指导和控制训练,避免下次使用时,先毁掉你自己。同时,你能获得最高级别的保密身份,医院那边的麻烦,我们会彻底解决。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医生,但背后,将有一个庞大的系统支持你,保护你,也……约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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