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谢珩抱着薛明蕙往前奔去。地面染着血,踩上去湿滑黏腻。她靠在他肩头,呼吸微弱,嘴角不断渗血,一滴一滴落在他手上。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停下,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前方就是宫门。
广场上站满了黑甲士兵,刀锋高举。箭楼之上,弓箭手已搭箭在弦。地上撒满了铁蒺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风起时,灰烬与碎发在空中纷飞。
他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前停下脚步。
“先在这儿歇一下。”他声音低沉。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让她倚靠着柱子。披风拉上来,盖住她的双脚和膝盖。她的手冰凉,指尖微微蜷缩。他低头看她,她的眼皮颤了颤,似想开口,却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手中的帕子。
鲜血刚沾上布料,竟如水般迅速晕开。她骤然睁眼,抬手指向左侧的箭楼:“那里……有人。”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钉入她身旁的地面,离她的手指不过寸许。
谢珩手中已握紧判官笔。他蹲下身,将一块温润的玉贴在她额上。她身子一颤,呼吸略微平稳了些。
“别再用了。”他低声说,“接下来,交给我。”
他再度将她抱起,纵身一跃,冲上台阶。
第一波箭雨落下时,他已踏上第三级台阶。判官笔脱手而出,直贯一名弓箭手咽喉。那人倒下的瞬间,另一支箭朝他左肩疾射而来。他侧身闪避,箭矢擦过皮肉,鲜血溅上了她的衣袖。
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细若游丝:“右边……还有三人。”
他借旗杆之力腾身弹起,翻滚落地,接连躲过三轮箭袭。起身时,判官笔已重回掌中。他连点三人胸口,每杀一人,便向前一步,直至踏上第七级台阶。
她伏在他怀中,唇色发紫,手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就在此时,宫门内传来声响。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火光映出一道人影。那人立于高台之上,左手小指戴着一枚翡翠扳指,正缓缓转动。银狐皮披肩垂落,腰间珠串随步轻晃。
谢珩将她藏到石狮子后方,自己立于最后一级台阶前,横持判官笔。
“谢世子,”那人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广场,“抱着个病弱女子闯宫,是想演一出悲情戏吗?”
谢珩不语。
他低头看向她。她勉强睁开眼,对他极轻地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直视上方之人:“这一路,是她用命在看。你口中所谓的江山,不过是她以血绘就的一盘棋局。”
言罢,他再次弯腰将她抱起。
她依偎在他胸前,用指尖蘸了唇边的血,在他掌心划出一个方向。他循着那指引前行。
黑甲军围拢而至,刀剑相碰,寒光交错。
一支箭自右侧疾射而来,直取她面门。谢珩猛然转身,以肩相迎。箭矢扎进旧伤之处,鲜血瞬间浸透外袍。她未出声,只用手死死按住伤口,另一只手继续在他掌心写下路径。
他咬牙前行,脚踩铁蒺藜,鞋底破裂,脚底剧痛钻心,却始终不曾停步。
第五名敌人扑来,刀锋劈下。他侧身避过,判官笔自肋下穿入,贯穿心脏。尸体倒地之际,第六人已挥刀斩向她后颈。他猛旋身体,以背硬接一刀,随即一脚将对方踹下台阶。
她喘息着,头抵他肩,声音几不可闻:“前面……有陷阱。”
他停下,凝视门前地面。砖石看似无异,唯有一块颜色略深。他蹲下细察,发现缝隙比旁处稍宽。
他抱着她后退两步。
高台上那人冷笑:“谢珩,你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也敢争这天下?”
谢珩置若罔闻。
他将她安置于石狮子的阴影之中,起身站定,判官笔在指间轻转数圈。忽而暴起疾冲,直扑那块深色地砖。
人在半空,机关触发。
砖面翻转,露出下方布满铁刺的深坑。他早有预料,脚尖轻点边缘,翻身跃出,稳稳落于门前五步之外。
黑甲军蜂拥而至,围成半圆。
他立于最前,一手抱人,一手执笔,冷冷扫视四周。她伏在他怀中,手指忽然收紧。
“小心身后。”
他猛然回身,判官笔横扫而出,击中偷袭者咽喉。那人倒下之时,两侧又有两人扑来。他侧身避过一刀,笔尖挑断另一人手腕筋脉,反手将其推入陷坑。
火光照在她脸上,苍白如纸。她抬起手,蘸血,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东南。
他顺着方向望去。
箭楼角落,一名弓箭手正在拉弓。位置偏僻,角度刁钻,箭锋直指她的心口。
谢珩毫不犹豫。
他抱着她向左翻滚,同时掷出判官笔。笔锋破空,贯喉而入,那人应声栽落。下一瞬,更多敌人涌出,刀光如潮。
他单手护她,另一手抽出靴中短刃,连挡三击。第四人劈向她头部时,他抬臂格挡,刀刃划开皮肉,鲜血直流。她伸手捂住伤口,掌心满是血污。
“别管我……继续走。”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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