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嗡嗡作响,
羡慕和希望的议论声压也压不住。
人群的边缘,
沈玉珍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好像有千万只毒蜂在往里钻。
赵建国那掷地有声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窝子上。
沈棠,沈棠,还是沈棠!
那块该死的“绿翡翠”,
那片被奉为“眼珠子”、
“命根子”的田地,
就是沈玉珍此刻眼中最恶毒的嘲笑。
凭什么?
沈棠那个克死爹娘的扫把星,
一个连男人都看不上的乡下土妞,
凭什么踩在她沈玉珍的头上?
本该被大队长看重、被社员们围着夸赞的,不应该是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城里知青吗?
都怪沈棠!都是沈棠!
恶毒的念头像沼泽里的毒瘴,咕嘟咕嘟冒上来。
沈玉珍几乎咬碎了牙,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里。
“毁了…必须毁了它!”她在心里尖啸。
明着来不行,赵铁柱那莽夫带着人昼夜盯着,撞枪口就是找死。
她那怨毒得能滴出汁液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浓郁的绿色,直到瞟见不远处耿老头那块同样长势异常喜人的自留地——那老东西的地,也是沾了沈棠的光!
一个念头如同滑腻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心尖。
下药!在水源!
念头一起,就再也按不下去。
沈玉珍的心思活络开了,连那日赶集在黑市角落里那个闪烁的眼神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人缩在肮脏的篷布下,像个阴沟里的鬼影子,兜售着“强力杀虫除草,沾苗立死”的“好东西”,还压着嗓子阴森补了句:“就是劲儿太大,正经不让用的…”
她当时只觉后背一凉,可现在想起来,那双老鼠眼里闪烁的分明是贪婪和看透她内心恶意的了然。
管他呢!只要能弄死那片碍眼的庄稼就行!
一个“帮手”的蠢脸适时地浮现在眼前——那个叫刘娟的村里丫头,又蠢又贪,整天眼巴巴盯着沈棠偶尔从城里寄包裹带来的好东西,羡慕得口水都快流成河。
沈玉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像淬了毒的钩子。
下午收工哨响过好一阵,田野上的人渐渐稀疏。
沈玉珍装作漫不经心地晃到正在费力拔草的刘娟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
带着诱哄:“刘娟,想不想要沈棠用的那种好种子?保证种出来比你家的棒子高一头!”
刘娟猛地抬头,脏兮兮的脸上眼睛放光:
“想!做梦都想!玉珍姐,你有门道?”
“门道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得动脑筋。”
沈玉珍凑得更近,语气带着神秘,
“你看沈棠那地虫子有点起来了,我呀,偷偷搞到点真正的好药,劲儿大得很!保管把虫杀得干干净净,苗长得更壮!回头大队长见她那苗更好,还不用操心打药,肯定会夸她本事!搞不好你一求她,她真能给你点种呢!”
她添油加醋,
“就黄昏那会儿,她常去上游偏僻那块提水…你帮我个忙,把药粉在那源头上轻轻撒一点点,河水一冲就散了,神不知鬼不觉…”
刘娟被“拿到好种子”和“能让沈棠更被看重”,在她贫乏的认知里,沈棠被看重就等于她有机会巴结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忙不迭点头:
“行!玉珍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眼看暮色将青纱帐染成墨绿,护青队刚完成一次交接巡视,短暂的空当。
刘娟心口怦怦跳,捏着口袋里那个用报纸裹了好几层的小纸包,像做贼一样,手脚并用地溜到上游一处石砬子背面的溪水源眼旁,颤抖着撕开纸包。
一股极其刺鼻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咳嗽出声。
她赶紧屏住呼吸,将那灰扑扑的药粉胡乱抖进清澈的溪水源头,看着浑浊在水中散开、流淌,心脏几乎蹦出喉咙,转身就猫腰往灌木丛里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石砬子下游不远,沈棠刚清理完锄头上厚重的泥土,田埂边,趴伏着的雪宝原本甩动的尾巴陡然僵住,庞大的身躯像离弦的箭矢般猛地弹起。
琥珀色的兽瞳在昏暗中骤然收缩如针,死死盯着溪水流下的方向,背脊弓起,厚实的毛发根根倒竖,喉咙深处滚出低沉焦躁的咆哮。
沈棠的动作瞬间凝固,握着锄柄的手指收紧了节。
末世里锻炼出的本能远比大脑反应更快,她侧耳,四周田野归于沉寂,只有风声掠过作物叶片细微的沙沙响。
危险!她的神经像最精密的探测仪,从雪宝炸毛的姿态中捕捉到了无形的警号。
她几步跨到猛虎身边,压低嗓音:
“雪宝?”
顺着雪宝几乎要喷出火的视线,目光如钩,直刺溪水深处那片异常的、正在向下游缓慢蔓延的水波。
“水里有东西?”声音不高,却冷得能冻穿骨头。
沈棠屏住呼吸,动作却快得留下一线残影。
她敏捷地绕到雪宝目光锁定的溪水拐弯处——那里,石砬子挡住大半视线,水面翻涌着细微的、绝非水草搅动能形成的浑浊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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