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之后,星槎“逐月”号内的氛围,悄然发生了改变。航行的目的地似乎不再重要,凌谕放缓了行程,任由星槎在相对平静安全的星域中缓缓漂流。他心中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抚平女儿心中的创伤,弥合母女之间那道因外力而生的、几近碎裂的裂隙。
妍小妤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时常安静地依偎在凌谕身边看星河流转,或是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与丹道之中。她的全部心神,几乎都系在了女儿凌玥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总是追随着女儿小小的身影,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浓烈爱意与深沉愧疚的复杂情感。
清晨,当第一缕模拟的晨光透入舷窗,凌玥揉着惺忪睡眼醒来时,看到的必定是娘亲早已守候在床边的温柔笑脸。妍小妤会极其轻柔地为她穿衣梳洗,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梳头时,她的指尖会格外轻柔地拂过女儿曾经红肿的脸颊,虽然那里早已恢复如初,光滑如玉,但她每一次触碰,心中都会泛起一丝细微的、难以磨灭的刺痛。她会为凌玥梳起最漂亮的小发髻,缀上闪烁的星辰小饰物,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专注与爱怜。
用膳时,妍小妤几乎不再动筷,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吃。她会将凌玥最爱吃的、蕴含灵气的糕点与仙果,仔细地切成最适合入口的小块,耐心地吹凉,再送到女儿嘴边。若凌玥稍有皱眉,她便会立刻紧张地询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娘亲给你换别的?”那份患得患失的关切,让一旁的凌谕看了,既心疼又无奈。
白日里,妍小妤几乎放弃了所有个人时间,全心全意地陪伴着凌玥。她不再只是温柔地旁观,而是主动参与到女儿的所有活动中。凌玥摆弄爹爹给她炼制的星辰傀儡,妍小妤便坐在一旁,帮她递零件,虽然手法笨拙,却学得极其认真;凌玥对着星图好奇发问,妍小妤便会抱着她,指着舷窗外的真实星辰,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讲述那些古老的传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凌玥在槎内的小小灵植园里给灵草浇水,妍小妤便挽起袖子,陪她一起蹲在田垄边,丝毫不介意泥土弄脏了裙摆,冰蓝色的眼眸中,只有女儿开心的笑颜。
她的陪伴,带着一种近乎补偿性的、密不透风的温柔。她不再轻易让凌玥离开自己的视线,即便只是片刻。凌玥玩耍时,她会坐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偶尔凌玥跑开几步,她便会下意识地紧张起身,直到女儿回到身边,才悄然松了口气。这种无声的守护,凌玥年纪尚小,或许未能完全理解其背后的沉重,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娘亲的目光,比以前更加温暖,更加……离不开她。
夜晚安睡前,是妍小妤最为紧张也最为用心的时刻。她不再只是简单地道声晚安,而是会将凌玥紧紧抱在怀里,坐在舷窗边,指着窗外流淌的星河,哼唱起悠远而安神的古老歌谣。她的歌声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不安的温柔力量。她会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轻声诉说:“玥儿,娘亲最爱你,永远最爱你。无论发生什么,娘亲都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这些话,与其说是对女儿的承诺,不如说是对她自己内心的反复告诫与救赎。
起初,凌玥对于娘亲这种过于密集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关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残留的、不易察觉的怯意,尤其是在妍小妤下意识想要抚摸她脸颊时,她的小身体还是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每当这时,妍小妤的心都会像被针扎般刺痛,但她从不表露出来,只会立刻停下动作,转而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安抚,或者巧妙地转移话题,给女儿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用春风化雨般的耐心,一点点地、重新建立起女儿的信任。
她的弥补,并非仅仅体现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她开始更加注重与女儿的情感交流。她会主动和凌玥分享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甚至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讲述自己曾经练功出错、被师尊训斥的糗事,逗得女儿咯咯直笑。她会认真倾听凌玥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伟大”的计划,并给予最真诚的鼓励和建议,让她感受到被尊重和被需要。
日子,就在这细腻如织、温柔如霖的陪伴中,一天天流逝。
星槎穿过绚烂的极光星带,妍小妤会抱着凌玥,指着那如梦似幻的光幕,轻声讲述星辰爱情的传说;路过一片寂静的星云墓地,她会握紧女儿的手,告诉她生命的轮回与珍贵;偶尔遇到友好的星际灵兽群,她会鼓励凌玥远远地打招呼,培养她的勇气与好奇心。
凌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未过多干涉,只是默默地在背后支撑着。他会适时地出现,用父亲特有的、带着力量感的拥抱,将母女二人一同揽入怀中,用行动告诉她们,家永远是最坚固的港湾。他也会在妍小妤因过度紧张而略显疲惫时,轻轻揽过她的肩膀,递上一杯宁神的热茶,低声道:“小妤,放松些,玥儿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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