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海,无垠虚空。一道流光,以超越星辰运转的速度,在死寂的黑暗中穿梭。流光之中,正是刚刚破入圣境、气息已然稳固的凌谕。
他没有选择乘坐任何星舟或传送阵,而是以圣人之躯,直接横渡虚空。并非为了炫耀力量,而是……他需要这绝对的孤寂与漫长的时间,来沉淀刚刚突破后激荡的心神,来审视自己未来的道路,以及……来面对内心深处,那份即便成就圣人、也依旧无法磨灭的痛楚。
圣人中期,放在玄黄大世界乃至周边诸多星域,已是足以开宗立派、称尊做祖的无上存在。一念动,可引动星辰之力;一掌出,可覆灭一方大陆。寿元绵长,近乎不朽。无数修士穷尽一生,甚至数十代人的努力,都难以触摸其门槛。
然而,对凌谕而言,这……远远不够!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称霸一方,不是逍遥长生。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逆转生死,复活妍小妤!
这个目标,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比整个星海的重量还要沉重。成就圣人,只是让他拥有了踏上这条逆天之路的资格,仅仅是……起点。
流光掠过一片破碎的星云,残骸中依稀可见昔日文明的痕迹,如今却只剩下死寂。凌谕的神识扫过,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破碎星辰上残留的、亿万生灵湮灭前最后的绝望与不甘。圣人视角下,宇宙的残酷与生命的渺小,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并未让他心境波动。他见过的死亡与毁灭,早已太多。他的心,早已在一次次失去与杀戮中,变得如同星空般冰冷。
可唯独……当那个名字,那张容颜浮现在脑海时,那冰冷的壁垒,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小妤……”
无声的呼唤,在寂静的虚空中回荡,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庞,冰蓝色的长发,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还有……最后凝固在嘴角的那抹无悔笑容。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剧痛。这种痛,不会因为修为的提升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神识的愈发敏锐、对情感感知的愈发深刻,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
成就圣人,拥有了近乎神明般的力量,可以轻易主宰亿万生灵的生死,可以挥手间塑造山河……却无法让一个深爱的人重新睁开双眼。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令人绝望。
流光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悬停在一片空旷的、连星辰尘埃都稀薄到极致的虚空之中。这里,是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的绝对黑暗地带,万籁俱寂。
凌谕的身影从流光中显现,他静静地悬浮在虚空里,黑袍与白发在绝对的静止中纹丝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闭上双眼,不再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妍小妤时,她那双带着好奇与温柔的冰蓝色眼眸,是如何照亮了他当时因重伤而灰暗的世界。
他想起了她不顾自身损耗,一次次用冰极之力为他疗伤时,那专注而令人心安的侧脸。
他想起了两人在星空下并肩而立,许下相伴永远誓言时,她脸上那幸福而羞涩的红晕。
他想起了她成为星尘阁副宗主后,明明身体不适,却依旧强撑着处理事务,只为了替他分担压力的坚韧。
他想起了……神墟谷中,她被星寂神主残魂附体,意识在痛苦挣扎中逐渐湮灭时,看向他的最后一眼,那里面充满了不舍、无悔,以及……一丝对他未来的担忧。
他想起了……她香消玉殒在自己怀中,身体一点点变冷变硬时,那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绝望。
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小妤……”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与哽咽。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日夜啃噬着他的心。无论他变得多强,无论他屠戮了多少敌人,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他没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
成就圣人又如何?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又如何?连最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这力量,又有何意义?
两行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瞬间凝结成两颗晶莹的冰珠,悬浮在他脸颊两侧。
圣人之泪。
蕴含着他磅礴圣力与极致悲伤的泪水,其重量足以压垮山脉,其寒意足以冻结星辰。此刻,却只是无声地诉说着一位站在力量巅峰的存在,内心最深处、最柔软也最痛苦的脆弱。
若让玄黄大世界的那些修士看到,威名赫赫、杀伐果断的“魔神”凌谕,竟会为一个女子流泪,恐怕会惊掉下巴,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力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却无法改变最本质的情感。对凌谕而言,妍小妤就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所有努力与挣扎的最终指向。失去她,即便登临绝顶,脚下亦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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