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豪格的尸身在义州山谷的风雪中逐渐僵硬,当大明帝国的龙旗与共和国的星旗一同在汉城的上空飘扬时,这场决定了东亚未来百年格局的战争,其激起的涟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沿着古老而繁忙的商路,向着世界的另一端悄然传递。
这条消息的传递链,本身就是一幅十七世纪全球贸易的生动缩影。首先,是悬挂着星辰旗的大明东印度公司的快船,将那份印着《皇家日报》号外的捷报,从天津港带到了公司在马六甲海峡的商站。在这里,敏锐的阿拉伯商人,用他们最上等的香料和珠宝,换取了这份来自神秘东方帝国的第一手情报。他们深知,一个能够轻易击败满洲骑兵和朝鲜军队,甚至能将一支欧洲强国舰队抹去的新兴霸主,其背后蕴含的商业与政治价值,远胜过任何一船丝绸与瓷器。
随后,这些情报随着骆驼商队,穿越了炎热的波斯高原和两河流域的古老土地,抵达了地中海东岸的要冲——阿勒颇与大马士革。在这里,常年与东方进行贸易的威尼斯商人,用金灿灿的杜卡特金币,从阿拉伯同行的口中,贪婪地吸取着每一个细节。他们对那个遥远帝国的描述感到震惊,尤其是关于那种名为“无畏级”的钢铁巨舰,以及那种能将英国海军引以为傲的“海上马车夫”战术彻底碾碎的恐怖力量。
最终,一位名叫乔瓦尼的威尼斯商人,带着这份足以震动整个基督教世界的情报,回到了他水城迷宫般的家乡。但他没有去共和国的总督府,而是秘密登上了另一艘船,径直驶向了马尔马拉海的入口,那座被欧洲人既畏惧又向往的城市——君士坦丁堡,如今,它被称为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帝国的辉煌心脏,托普卡帕皇宫。
这座庞大的宫殿群,如同一头匍匐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之畔的巨兽,它的每一个角落都浸透着数百年的权势与荣光。精美绝伦的伊兹尼克瓷砖在幽暗的长廊里反射着微光,金线的织毯厚重得可以吸收掉一切声音,戴着高高头巾的禁卫军“耶尼切里”如雕像般伫立,眼神空洞而警惕。空气中弥漫着麝香、咖啡和淡淡的陈腐气息,奢华与阴森在这里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在被称为“帝国议事厅”的底万内,年轻的苏丹易卜拉欣一世,正懒洋洋地斜靠在铺着天鹅绒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巨大的祖母绿戒指。虽然历史上的他以荒唐和疯狂着称,但帝国的巨大惯性,以及他身边以大维齐尔(首席宰相)科普鲁律·穆罕默德帕夏为首的干练官僚集团,依然维持着这架古老机器的运转。
此刻,科普鲁律帕夏正恭敬地侍立一旁,在他的面前,便是那位风尘仆仆的威尼斯商人乔瓦尼。
乔瓦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他的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世界主宰。
“……最尊贵的苏丹陛下,以及智慧的大维齐尔阁下。根据我从东方得到的最可靠消息,那个被称为‘大明’的古老帝国,已经发生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他们的新统治者,一位被称为‘镇国公’的亲王,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了国内的叛乱,更是建立起了一支前所未见的强大军队。”
苏丹易卜拉欣似乎并未在意,只是打了个哈欠。但科普鲁律帕夏的眼神却陡然锐利了起来,他追问道:“有多强大?比我们的耶尼切里军团如何?比哈布斯堡的火枪方阵又如何?”
乔瓦尼咽了口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阁下,他们的强大,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模式。据描述,他们的陆军装备了一种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射速和精度远超欧洲的燧发枪。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炮兵,他们的火炮铸造工艺极为精湛,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投射出排山倒海般的炮弹,足以在冲锋发起前就摧毁任何坚固的阵地。北方的满洲人,那些曾经让明帝国感到头痛的骑兵,在他们的炮火和排枪面前,就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子。”
听到这里,苏丹易卜拉欣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作为常年与欧洲各国交战的帝国,他对火炮和骑兵的优劣有着天生的敏感。
乔瓦尼见状,知道自己说到了重点,立刻加重了语气:“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苏丹陛下。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海军。一支英国的远征舰队,在他们的海域,与他们的舰队发生了一场决战。结果……英国人全军覆没。”
“什么?”这一次,连苏丹都坐直了身体,那双平日里总是布满迷茫与**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英国人?就是那些自称‘日不落’,驾着高大战船,在全世界横冲直撞的红发海盗?他们输了?全军覆没?”
“是的,陛下。”乔瓦尼肯定地回答,“据说,大明的主力战舰,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铁甲,普通的炮弹根本无法击穿。而他们的火炮,威力巨大,射程极远。英国人的战舰在它们面前,就像是木头玩具一样脆弱。消息传来,整个欧洲的商界都为之震动,所有前往远东的航线,保险费用都上涨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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