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去衡阳(廿三)
王建国的嘶吼在逼仄的客厅里炸开,带着血沫和决绝,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戴维·陈被这突如其来的、不要命般的反抗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暴怒更甚,脸上横肉抽搐,骂着脏话就要上前。
“You old fool! Ill kill you!”(老不死的!我宰了你!)
“不要!戴维!不要!”王瑶尖叫着,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戴维的腰,试图阻止他,“他是我爸!他老了!求求你!”
艾瑞克站在卧室门口,吓得大哭起来,手里的铁皮铅笔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旧画报和照片散落一地。
就在这混乱不堪、暴力一触即发的时刻——
“NYPD! Open the door!”(纽约警察!开门!)门外突然传来严厉的英语喝令,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
屋内的混乱瞬间冻结。
戴维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暴怒转为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王瑶也停止了哭求,惊恐地望向门口。王建国靠着鞋柜,剧烈地喘息咳嗽,浑浊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敲门声更重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Police! We heard the disturbance! Open the door now!”(警察!我们听到骚动!立刻开门!)
戴维低低咒骂了一句,狠狠瞪了王瑶和王建国一眼,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十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戾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纽约警察,手按在腰侧的枪套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一片狼藉——瘫坐在地、嘴角带血、痛苦咳嗽的东方老人,泪流满面、衣衫不整、惊惶未定的亚裔女人,散落一地的杂物,还有那个在卧室门口吓得大哭的孩子。
“Whats going on here?”(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一名警察严肃地问,目光锁定在看起来最具威胁性的戴维身上。
戴维立刻换上一副无奈甚至有些委屈的表情,摊摊手,用英语流利地回答:“Officers, nothing serious. Just a family argument. My father-in-law, he just arrived from China, doesnt understand anything, got upset over nothing and started yelling. I was just trying to calm him down.”(警官,没什么大事。就是家庭纠纷。我岳父,刚从中国来,什么都不懂,为点小事不高兴就大喊大叫。我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
另一名警察走到王建国身边蹲下,查看他的情况:“Sir, are you alright? Do you need medical help?”(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医疗帮助吗?)
王建国听不懂,只是痛苦地咳嗽着,勉强摇了摇头。
王瑶紧张地看着警察,又看看戴维威胁的眼神,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询问戴维的警察目光扫过王瑶手臂上被拽出的红痕和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又看了看角落里吓坏的孩子,眉头紧锁。他显然不太相信戴维的说辞,转向王瑶,语气放缓了些:“Maam, did this man assault you or the old gentleman?”(女士,这位先生是否袭击了你或这位老先生?)
戴维的眼神像毒针一样刺向王瑶。
王瑶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低下头,避开警察的视线,声音细若蚊蚋,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回答:“N…No… argument… just argument…”(没……没有……只是争论……只是吵架……)
警察显然看出了她的恐惧和言不由衷,但受害者不指控,他们也无法采取行动。他叹了口气,对戴维说:“This is a formal warning. Any physical violence is illegal. We will be filing a report on this domestic disturbance. If we get another call, someone will be arrested.”(这是正式警告。任何身体暴力都是非法的。我们会就这次家庭纠纷备案。如果我们再接到报警,有人会被逮捕。)
戴维连连点头,态度表现得非常配合:“Understood, officer. No more trouble. Its just cultural misunderstanding.”(明白,警官。不会再有麻烦了。只是文化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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