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相亲男夜送白骨精(十六)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引擎未熄火的低沉轰鸣、四面八方涌动的人声和警笛……所有这些声音,在王业仁撞开车门、踉跄扑出的瞬间,都化作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晕的背景噪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栋熟悉的、此刻却如同巨兽般蛰伏在无数红蓝光芒中的居民楼。
只剩下四楼那扇拉着窗帘的窗户。
以及,窗帘后那个穿着粉色睡衣、怀抱襁褓的、模糊却无比清晰的——魅影。
“业仁!回来!”李锐的吼声从身后追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急。
王业仁充耳不闻。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同时也被彻底摧毁的野兽,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冲回去!夺回他的巢穴!把那里面的东西撕碎!或者……被它们撕碎!
他撞开了试图阻拦他的警戒线,撞开了一个伸手要拦他的警员,像一道失控的闪电,朝着漆黑的单元门洞冲去!
“拦住他!”赵队的咆哮声响起。
更多的身影试图围拢。
但王业仁的速度快得惊人,恐惧和疯狂燃烧着他最后的气力。他冲进楼道,黑暗和熟悉的霉味包裹而来,他一步三四级台阶地向上狂奔,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抽动,心脏快要炸开!
四楼!家门口!
那扇他每天进出、此刻却如同地狱入口的防盗门,虚掩着。
一条昏黄的光带从门缝里漏出来,投在肮脏的楼道地面上。
门缝里,飘出那股他此刻已无比熟悉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和奶腥的——死亡的气味。
混合着……一丝极淡的、他家里常用的那种柠檬味洗洁精的味道。
这种日常气息与极端恐怖的诡异混合,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猛地顿住脚步,身体因为急停而剧烈摇晃。极致的愤怒和疯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牙齿打颤的恐惧,如同细密的针,扎满每一寸皮肤。
里面……是什么?
那个“婴儿”……
那个“她”……
就在这扇门后面。
等着他。
“业仁!”李锐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从楼下急速逼近,伴随着其他警察纷乱的步伐和指令声。
王业仁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虚掩的门板——
“吱呀——”
门,却从里面,被缓缓地、彻底地拉开了。
光线涌出,有些刺眼。
门口,站着刘秋贞。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同样是淡粉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像是刚刚沐浴过。脸上没有了昨晚的狼藉和癫狂,甚至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恬静的神情。
只是那种恬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深不见底的疯狂之上,眼神空洞得让人发寒。
她的怀里,抱着那个用白色毛巾仔细包裹着的襁褓。襁褓微微晃动。
“你回来了。”她看着王业仁,声音轻柔得像梦呓,嘴角甚至弯起一个微小的、扭曲的弧度,“孩子有点闹,刚喂完奶,睡了。”
王业仁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襁褓上。毛巾包裹得很严实,看不到里面。但他仿佛能闻到那股从襁褓深处散发出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奶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你……你……”王业仁喉咙咯咯作响,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锐猛地冲上楼道,枪口瞬间指向刘秋贞,厉声大喝:“刘秋贞!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后退!否则开枪了!”
其他警员也迅速涌上,枪械上膛的咔嚓声响成一片,狭窄的楼道被彻底堵死,气氛紧张到极点。
刘秋贞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些指向她的枪口,也没听到李锐的警告。她的全部注意力,只在王业仁身上。
她微微侧身,让开门内的景象,声音依旧轻柔:“进来呀,站在门口做什么?孩子爸爸回来了,该一家团聚了。”
门内的客厅,和王业仁早上离开时截然不同。
收拾得……异常整洁。
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但所有的物品摆放,都透着一股刻板的、令人不适的秩序感。沙发上铺着他从未见过的粉色罩巾。茶几上,放着一个奶瓶,和几片散落的尿不湿。
最刺眼的是——
客厅正对的墙壁上,那面原本挂着一幅廉价风景画的墙。
此刻,风景画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贴满了整整一面墙的——
婴儿黑白超声照片!
和他在地下室那个恐怖巢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他大学时那张笑容灿烂的篮球服照片包围在中央,如同众星捧月,又如同一种邪恶的献祭!
“啊——!”王业仁发出一声崩溃的嘶鸣,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李锐的脸色也瞬间煞白,持枪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微微颤抖。他看到了那面墙,也看到了刘秋贞怀中那个安静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襁褓。
“刘秋贞!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放下孩子!双手抱头!趴下!”李锐的声音因紧绷而嘶哑,食指扣在扳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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