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钟声悠扬地穿过紫禁城层层叠叠的朱红宫墙,最终消散在寿康宫寂静的庭院里。夏日阳光正烈,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殿内,冰鉴里散发出的丝丝凉气,勉强对抗着窗外蒸腾的暑热,却也驱不散那股子沉甸甸的、属于深宫的特有压抑。
午膳时分,气氛一如既往的恭谨而肃穆。宫女太监们垂手侍立,步履轻悄,不敢发出半点多余声响。太后“小鱼”端坐于膳桌主位,姿态是无可挑剔的雍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与这具身体原主截然不同的漫不经心。她,或者说占据了这个尊贵躯壳的异世灵魂,对这套繁文缛节早已厌倦,只将其视为一场必须每日上演的角色扮演游戏。
掌事宫女竹息嬷嬷亲自捧着食盘上前,脸上是数十年宫廷生涯锤炼出的恭顺与沉稳。她将几碟精致的小菜一一布上,声音温和:“太后娘娘,今日御膳房特意进献了几样新制的小咸菜,说是江南来的方子,爽口开胃,请您尝尝鲜。”
碟中的小咸菜,色泽或碧绿或酱红,切得细如发丝,淋着亮晶晶的香油,看上去确实颇为诱人。小鱼随意夹起一筷,放入口中。味蕾传来的,是一种过于复杂的、混合了多种香料的味道,对于习惯了现代简单明快口味,乃至这太后身体本身也应偏好清淡养生的她而言,显得格外突兀且不合时宜。她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因为这味道有多难以下咽,而是纯粹的不喜欢。
“撤了吧。”她放下银箸,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味道不合哀家心意。”
竹息嬷嬷依言上前,动作利落地准备将碟子撤下。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小鱼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诧异与探究。那眼神很快被恭敬掩盖,却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小鱼那根名为“警惕”的神经。
几乎在同一时间,脑海中,那个与她命运相连的系统发出了冷静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感**彩地分析道:“鱼儿,这个老嬷嬷侍候原主时间太长了,对你的行为模式产生了本能的不解。你刚才对小咸菜的排斥,与她记忆中太后的饮食习惯有出入,她已经起疑心了。”
小鱼闻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趣。她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插曲从未发生。在这深宫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终有一日可能长成致命的毒藤。她可没有耐心去慢慢消除一个老嬷嬷的疑虑,那太麻烦,也太耗费心神。
“起疑心就起疑心呗,”她在意识里对系统回应,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既然觉得不对劲,留着也是个隐患。今晚给她点河豚的胆尝尝,让她彻底安生。”
系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简洁地确认:“行,弄死吧。”
这简短的对话,决定了竹息嬷嬷的命运。于小鱼而言,这并非出于多么深刻的仇恨或恐惧,仅仅是基于一种纯粹功利主义的计算——清除潜在风险,确保自身安全与行动的绝对自由。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皇权中心,来自现代的灵魂早已被环境同化,或者说,她本身就更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当晚,寿康宫一如既往地沉入夜色。宫灯次第熄灭,只余下廊下几盏昏暗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小鱼当然没有如原剧情中可能安排的那样,去寻皇帝送什么劳什子小咸菜以彰显慈母关怀。那种刻意讨好、维系脆弱母子情分的戏码,她毫无兴趣。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深人静时,一道无形的、属于系统的力量,或许是一种精准的生物电流干扰,或许是一种诱发特定生理反应的神经毒素,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老嬷嬷竹息的卧房。没有挣扎,没有呼号,甚至没有惊动窗外值夜的小宫女。这位在深宫中浮沉数十年,侍奉了太后大半辈子,知晓无数宫闱秘事的老人,就在睡梦中因“心悸”而悄然离世。
翌日,竹息嬷嬷未能如常起身伺候的消息传来,小鱼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哀戚。太医匆匆赶来,仔细查验后,跪地回禀:“太后娘娘节哀,竹息嬷嬷乃是年事已高,突发心悸之症,骤然薨逝。”
小鱼抬手揉了揉额角,显出一副疲惫伤神的模样,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唉,到底是跟了哀家这么多年的人……传话下去,按例厚葬,让她身后哀荣些。宫里的事,让内务府再挑个稳妥的人上来接替吧。”
命令被迅速执行。竹息嬷嬷的死亡,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宫这潭死水,只泛起了几圈微小的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没有人质疑太医的诊断,更没有人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高高在上的太后。权力的巅峰,本身就具备掩盖一切痕迹的能力。
事实证明,历史的车轮,或者说这个世界剧情惯性的力量,并不会因为一个老嬷嬷的消失而改变方向。即便没有了太后的提醒(或者说,如今这位“太后”根本懒得提醒),选秀的事宜还是被皇帝雍正提上了日程。前朝需要平衡势力,后宫需要注入新鲜血液,子嗣传承更是关乎国本,这一切都驱使着皇帝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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