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在小鱼那近乎机械化的谨慎与系统无微不至的防护下,腹中的胎儿竟也安然度过了五个月。她的肚子比同月份的孕妇要大上不少,行动也日渐笨拙。这一日,府医照例前来请平安脉,手指搭上腕间良久,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反复确认了数次,最终才收回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又惊喜万分的神情,对着屏风后焦灼等待的林老夫人深深一揖。
“回老夫人,”府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颤,“老夫行医数十载,今日竟得遇如此罕事!夫人这脉象,如盘走珠,强健有力,且…且不止一条血脉搏动!依老夫所见,这竟是多胎之喜!至少…至少是双胎,甚至可能是三胎!”
“多…多胎?!”林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霍然从椅子上站起,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与狂喜交织的复杂神情。她快步绕过屏风,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鱼那隆起的腹部,仿佛要透过衣料看清里面的小生命。林家世代单薄,几代下来皆是子息艰难,何曾有过双胎,更遑论三胎!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不,是着了冲天大火!
“好!好!苍天有眼!祖宗保佑!”林老夫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一连串的赏赐命令脱口而出,“重赏府医!从今日起,小鱼的一切用度再翻一倍,不,翻两倍!身边伺候的人再加四个老成稳重的嬷嬷!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这番“重视”也仅仅持续了几天热度。最初的狂喜过后,林老夫人那深植于心的观念再次占了上风。她来看小鱼的次数虽略有增加,但关切的话语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隔阂与衡量。赏赐如流水般送来,却多是物质上的堆砌,缺乏真正发自内心的呵护。她更关心的是小鱼肚子里“可能带来荣耀”的男胎,而非小鱼本身。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叮嘱:“可得仔细些,这都是林家的根苗,将来是要光耀门楣的。”仿佛小鱼只是一个珍贵却无甚感情的容器。
系统在小鱼的脑内气得几乎要数据紊乱,冰冷的电子音都带上了喷薄的怒意:“荒谬!愚昧!基因劣化到这种程度还不自知!重视子嗣却如此轻慢孕育者!逻辑悖论!低级错误!难怪这林家要绝后!这母子俩真是绝配!一个虚伪自私的老婆子,一个眼瞎心盲的酸腐男人!宿主,我们这是在垃圾堆里做任务!”
小鱼正捧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糕,小口小口吃得香甜,感受到系统的暴躁,她反而伸出意识轻轻拍了拍(虽然不知道拍在哪):“没事,没事啦,系统。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这儿受气的呀。你不是常说嘛,我们是来赚功德,完成任务的。他们怎么样,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呢?要是你真气得不行,等我们功德攒够了,走之前,就把他们库房里那些亮晶晶、好看不好吃的东西都偷光!一件不留!”
系统:“……”它那高速运行的处理器卡壳了一瞬。偷…偷光?这似乎是…另一个层面的逻辑悖论?但奇怪的是,这简单粗暴又带着点鱼式直白的想法,竟然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它因愤怒而过热的核心。是啊,它可是集数千年后全星系最高科技智慧结晶的超级辅助系统,它的任务是保护并引导这条独一无二、关乎整个星际人鱼族群未来的始祖鱼,而不是跟这几个困在后宅方寸之地、满心算计的“原始人”(在系统基于文明等级的严格划分里,封建时代的人类确实被归类为“原始人”)置气。
“宿主所言…甚有道理。”系统的电子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精准,“是本系统情绪模块短暂过载。重新校准任务优先级:绝对保障宿主及幼崽安全直至任务完成。其他无关人等,无需投入任何运算资源进行情感分析。”
想通了这一点,系统仿佛卸下了一个不必要的包袱,将所有算力都集中到了防护工作上。它更加严密地监控着小鱼周围的一切,空气中的微粒、接触物品的分子结构、每一个靠近之人的微表情与生理参数……一切都在它的扫描之下无所遁形。它甚至优化了小鱼“内袋”空间的储存结构,进行了几次小型时空折叠试验,成功扩容,塞进了更多美食、育儿指南(星际版和古代版对照)、甚至还有一套微型环境模拟器以备不时之需。它倒要看看,在它这超时代的高科技面前,那些后院妇人的原始手段能翻起什么浪花!
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系统全面戒备的状态下,孕期终于走到了尽头。分娩那日,产房内外气氛迥异。屋内,小鱼咬着软木,按照系统的呼吸指令调整,疼是疼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新生命降临的本能期待与好奇。屋外,林老夫人紧张地捻着佛珠,林如海也在书房坐立不安,频频使人来问。贾敏称病未出,其院落门窗紧闭,气氛压抑得吓人。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或许是人鱼体质特殊,或许是系统的辅助起了关键作用,并未折腾太久,洪亮的啼哭声便接连响彻产房。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稳婆欢喜的声音刚落,紧接着又是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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