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大院的路上,夜色已深,凉风拂过抄手游廊,带来几分秋日的萧瑟。两旁的石灯笼光线昏黄,勉强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刑夫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忽然在脑中问道:“系统,贾家是真穷到这份上了?连只整鸡都吃不起,要用百十只鸡的骨髓来做一道看不见肉的菜?”
系统的电子音立刻响起,带着一种纠正认知的严肃:“宿主,首先需要为您更正一个概念。贾家目前并非您理解中‘食物匮乏’意义上的贫穷。其财政困难源于收入减少、排场过大、内部管理冗杂及外部环境变化等多重因素,是一种‘现金流困境’与‘坐吃山空’式的衰落,而非底层平民那种无米下锅的绝对贫困。”
它顿了顿,似乎在调取更形象的例子:“他们过去的饮食方式,用人类的话来说,叫‘穷奢极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种极致的浪费,并非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口感’,为了维持世家大族的‘面子’,为了彰显与普通富户的‘与众不同’。就像那道‘茄鲞’,其耗费的鸡肉精华,其营养价值与直接吃一只鸡并无本质区别,甚至因过度加工而可能流失更多营养。再比如,用遥远海域运来的鲨鱼皮煮汤,其提供的胶原蛋白与普通鱼皮汤类似。它们的核心区别在于:‘容易获得’与‘难以获得’。后者因其获取难度,被赋予了远超其本身价值的符号意义。”
刑夫人歪着头想了想,试图用她的鱼类逻辑去理解这套复杂的人类行为学:“哦……我懂了。容易抓到的小鱼小虾不稀罕,不容易抓到的大鱼,哪怕肉质粗糙,也显得特别珍贵。是不是这个意思?”
“非常正确!宿主,您的类比十分精准!”系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赞许的波动,“正是这个道理。人类社会的许多规则,剥去华丽的外衣,其内核与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有相通之处,只是被他们用更复杂、更迂回的方式包装了起来。”
一人一统,就这么一个用鱼的直觉,一个用数据的分析,居然在这深宅后院的夜路上,完成了一次关于人类奢侈与虚荣本质的跨物种哲学探讨。聊着聊着,东大院便到了。刑夫人对于贾家是否真穷的疑惑暂时被搁置,毕竟于她而言,只要自己饿不着,别人的碗里是肉是汤,并无太大区别。
然而,这种置身事外的平静在两日后被彻底打破。
消息是清晨传来的,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惊恐和悲凉。迎春,出嫁尚不足一月的二姑娘,在孙家那个虎狼窝里,被那姓孙的豺狼活活打死了。死时年仅十七岁。
消息传开,荣国府内顿时被一种巨大的悲戚和愤怒所笼罩。尤其是贾母处,老太太听闻噩耗,当即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痛骂孙绍祖“不是东西”,哭喊“好好的女儿,才十七岁呀!就这么没了!”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陪着落泪,小姐妹们如探春(虽已远嫁,但府中仍常提及)、惜春等,更是感同身受,悲愤不已。下人们也窃窃私语,无不叹息二姑娘命薄。
可是,悲伤愤怒之后呢?巨大的无力感迅速蔓延开来。孙绍祖是现役军官,颇有势力,贾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权势大不如前。为一个已经出嫁、甚至可说是“泼出去的水”的女儿去讨说法?谈何容易。更何况,那是“夫为妻纲”,妻子被丈夫责打致死,纵然过分,在这世道下,娘家人又能如何?最多是上门理论一番,斥责对方残暴,或许能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和一点微薄的赔偿,但想真正“报仇”,几乎是天方夜谭。众人伤心是真,可也确实没有一个人,真正去想“报仇”这两个字。现实的镣铐太重,她们早已习惯了在规矩和体面下忍耐。
但刑夫人不干。
她不懂什么“夫为妻纲”,不懂什么“权势倾轧”,更不懂什么叫“忍气吞声”。在她的世界里,规则简单而暴烈:你的族类被伤害了,就要打回去!打死为止!否则,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当晚,夜深人静,连巡夜的婆子都躲懒打盹之时,刑夫人躺在床上,在脑中冷冷地对系统说:“喂,带我去那个孙家。”
系统立刻警觉:“宿主,您的情绪波动显示您有非理性行为倾向。根据人类法律及社会规范,不建议您采取任何过激行动。迎春小姐的悲剧令人遗憾,但……”
“带我去。”刑夫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然我就自己摸出去,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系统沉默了片刻,它迅速评估了宿主的行动力、当前环境的安全系数以及……它自身数据库里那条“优先确保宿主需求”的隐藏指令。最终,它用一种近乎认命的语气回答:“路径规划中……建议采取最高隐蔽模式。本系统将为您提供实时导航及环境扫描。但请注意,本行为极度危险,且不符合……”
“闭嘴,带路。”刑夫人打断它,眼中闪过一丝捕猎前的兴奋光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