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寂,金兽吐烟。碎玉轩内,甄嬛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听着槿汐细细禀报着承乾宫那位近日的恩宠。宸妃昨日在御花园中与皇上共赏牡丹,皇上亲自为她簪花;今日早朝后,皇上又特地绕道承乾宫,只为尝一口她亲手炖的燕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细密的针,扎在甄嬛的心上。
“娘娘,听闻内务府新进了一批东海明珠,皇上全数赏给了宸妃,一颗未留。”槿汐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了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这消息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甄嬛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那上好的苏绣丝绢在她的手中被揉成了一团,原本精致的图案也变得有些扭曲。她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要将这丝绢绞出一个洞来,以发泄心中的烦闷和不甘。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半月前的情景,皇上来看望病中的她,虽然言辞温柔,语气关切,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皇上便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留下甄嬛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心中充满了失落和疑惑。
当时的她,只当是自己病中憔悴,不便久留圣驾,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匆忙地离开。可如今听到这消息,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了那个狐媚子所在的承乾宫。
“温实初何时来请脉?”甄嬛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
“回娘娘,温太医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便到。”
甄嬛缓缓坐直身子,望着铜镜中那张虽苍白却不失清丽的脸庞,“传话给他,本宫的病,该好了。”
当温实初背着药箱踏入碎玉轩时,便察觉到今日的气氛不同往常。甄嬛端坐在正厅,虽仍是一身素净装扮,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决绝。
“微臣参见娘娘。”温实初行礼如仪,心中却泛起不安的涟漪。
“温太医请起。”甄嬛的声音平静无波,“本宫今日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想来是温太医这些时日的调理见效了。”
温实初抬头,对上甄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头猛地一紧。他太了解这位自幼相识的女子,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娘娘凤体初愈,仍需静养些时日为宜。”温实初试图做最后的劝阻,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甄嬛却只是轻轻摇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本宫明白温太医的顾虑。只是这病若再不好,怕是有些人,就要忘了碎玉轩还住着一位莞贵人了。”
这话中的深意,温实初如何听不明白。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痛色。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拦不住她的。就像当年她执意要参加选秀,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踏入这深宫牢笼,别无他法。
“微臣...明白了。”温实初的声音艰涩,“臣会调整药方,助娘娘早日康复。”
接下来的十日,温实初每日两次前来请脉,调整药方。看着甄嬛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他的心却一日沉过一日。他知道,当她真正痊愈的那一刻,便是她再度投身于那不见硝烟的战场之时。
而这十日里,承乾宫的恩宠依旧。皇上不仅日日前往,更是将江南进贡的流光锦、西域献上的琥珀盏,但凡稀罕物事,无一不先紧着宸妃。后宫诸人看在眼里,心中各怀鬼胎,却无人敢在明面上表露半分。
第十一日清晨,敬事房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将新制的绿头牌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的目光在那些牌子上扫过,最终停留在“莞贵人”三个字上。
“莞贵人的病好了?”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太医院今早来报,莞贵人凤体已愈。”
皇上沉吟片刻,却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般翻起甄嬛的牌子,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当晚,敬事房总管太监忐忑不安地再次呈上绿头牌时,皇上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这是谁排的次序?”皇上的手指敲打着放置绿头牌的银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总管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回皇上,是、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按位份来排,也轮不到她甄嬛在第一位吧!”皇上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满殿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皇上的怒火来得又快又猛,敬事房从上到下的太监全部被撤换,连带着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太监苏培盛也受了牵连,被发配到圆明园当差。这一连串的处置,在后宫掀起了惊涛骇浪。
景仁宫内,皇后气得摔碎了一套上好的青玉茶具。
“好个甄嬛!本宫好心助她,她倒让本宫折了这许多人手!”皇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剪秋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息怒,谁能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
“皇上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啊!”皇后冷笑,“为了那个宸妃,他连苏培盛这样的老人都打发走了。好,很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