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顿时让陈清泉蔫了。
没错,在祁同伟面前还能诉诉苦,可要是惹到老院长头上,那是连嘴都不敢张的。
这就是现实——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老爷子真敢动手教训人。
陈清泉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同伟……祁书籍,那这次李达康的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这摊子太棘手了。
你看看,全国哪有过党委书籍被人起诉的?
汉东这是头一份,你让我立案……我立个啥啊?”
这局面可怎么收场?要是稍有差池,沙瑞金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到那时,你可得拉我一把啊,什么权力不权力的,能让我平平安安退下来就成,你看行不行?”
此刻的陈清泉,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委屈。
毕竟这事可不小,在他看来,这起案件的分量远超寻常。
他是干法律出身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眼下虽说强调法治,可现实和理想之间,还隔着一道深沟。
“民不与官争”的观念根深蒂固,连立案都难上加难,更别说审理了。
这次高院居然受理此案,对他而言无异于烫手山芋。
若不是祁同伟亲自开口让他接,他早就推得一干二净。
就算蔡成功闹到京城去,他也懒得理会——
只要自己不沾边,便万事大吉。
可祁同伟一句话,他就不得不应承下来。
因为他清楚,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祁同伟给的。
若论政治上的手腕和判断,他自己早就不知道栽了多少回了,哪还能活到现在?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所以对祁同伟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才硬着头皮把案子接下。
今天约见祁同伟,也正是为此——
他想摸清对方的真实态度。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得看祁同伟的脸色行事。
这话听起来刺耳,却是实情。
正因如此,许多案件的结果,并不取决于法条本身,而是背后的力量博弈。
陈清泉不是不懂,相反,他看得透彻。
所以他现在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探着口风。
可祁同伟的想法,却与他截然不同。
他心中所盼,是一个真正**的地方。
在那里,身份无关贵贱,农民也好,高管也罢,面对法律一律平等。
这个念头或许天真,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可笑,但却是祁同伟心底最真实、最原始的追求。
其实说到底,他们的目的早已达成。
只要有人打响第一枪,打乱沙瑞金的部署,让李达康无法专心应对,再由易学习顺势介入,大局已定。
后面的进展,原本已无关紧要。
但祁同伟仍不甘心,还想再往前走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
“老陈,这个案子,我希望你能抛开一切私心杂念,不偏不倚,纯粹依照法律来判。
你……做得到吗?”
这话一出,陈清泉差点笑出来。
纯粹客观?依法裁判?
这不是在开玩笑是什么?
如今的司法环境,哪有这么理想化的空间?
向来都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在基层更是如此——谁能引起关注,谁就占理。
多少案件就这样被舆论或压力左右,令无数坚守原则的人痛心疾首。
这就是现实,谁都绕不开,也无人敢打破。
更何况这种牵动全局的大案,还有一个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标尺——影响。
这才是决定走向的核心因素,明眼人都懂,只是没人敢说破。
李达康这件事,牵涉太广,各方都在盯着,连沙瑞金都专门开会定调,意思再明显不过。
祁同伟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手,本意也是制造混乱,搅动局势。
可现在,他又提出“公正”二字,等于又把陈清泉架到了火炉上烤。
什么叫公正?
一旦脱离“影响”这个前提,所谓的公平只会变成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
陈清泉刚想反驳,抬眼却看见祁同伟那副神情——
坚定、认真,毫无玩笑之意。
他顿时愣住了,随即脱口而出:
“同伟,你……你是认真的?”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那一瞬间,陈清泉心头一紧,急得几乎跳起来:
“天爷啊,我的祁祖宗!
您真打算这么干?你也学过法律,您该清楚,事情从不是这么办的!
要是蔡成功手里没证据还好说,可万一他真有东西……那可就是捅破天了!
您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您这么做,等于跟整个体制对着干!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太危险了!”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当下的体制运行逻辑,便是如此。
人人都知道法律是基石,可在关键位置上,规则从来不是唯一的准绳。
就连祁同伟自己,上次不也妥协了吗?
那九个外籍囚犯,本不至于全部判处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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