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这番话,表面平和,实则锋芒暗藏。
前面铺垫得客气,后半段却毫不掩饰地划清底线——这件事,动的不只是政策,更是动了他的根基。
对李达康而言,京州是他亲手打理的地盘。
不管是谁想插手,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如今提出的干部交流机制,他很清楚,第一刀必然砍向自己。
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下京州早已是各方角力的战场,再出任何变故,他都不会意外。
所以他此刻的态度显得格外强硬,甚至带着几分抗拒。
但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李达康一向强势,这次已经算克制了。
要是搁在早年,他早就正面硬碰硬了。
即便如此,他这一席话出口,会议室里仍是一片沉默。
沙瑞金听着,心里已然有了计较——这分明是要给京州“掺沙子”的节奏。
李达康太过专权了。
单看今天这番言论,就足够让人难堪。
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什么叫“温室花朵”?
这种话由他嘴里说出来,未免太不妥当。
别忘了,汉东真正的掌舵人是谁?会议桌首位坐着的是谁?是沙瑞金,不是李达康。
当众指桑骂槐,已是逾矩之举。
沙瑞金心头已有不悦,但眼下京州的工作还得靠李达康推进,不便当场发作。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高育良身上。
高育良身为省掌,这种时候必须表态。
他的立场,代表的是整个省正府的声音。
这事关重大,不容回避。
于是这位汉东政坛的“老大哥”,终究还是得站出来,缓和局面。
“育良省掌,”沙瑞金开口道,“达康提出的意见也值得重视。
干部调动确实可能打乱原有节奏,影响地方发展的连续性。”
您是汉东的省掌,全省的政务运转都在您的掌舵之下。
对于这件事,不知您作何感想?”
听到这番话,高育良神色从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当然明白沙瑞金的用意——表面是征求意见,实则是借他的口,为下一步动作铺路。
这种场合,彼此心照不宣。
沙书籍自己不便明说,才将他请来,名义上是商量,实际上是想听一句定调的话。
这本就是官场常态,上位者需要下级替他把话说圆。
只是此刻,高育良的立场早已有了倾斜。
在汉东这片土地上,只要是祁同伟提出来的主张,高育良若不点头支持,那才真是奇怪了。
而这一次干部交流的提议,本就是两人私下敲定的结果。
从最初在办公室密谈,到如今正式提出,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谋划。
如今顺势而推,自然水到渠成。
高育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认为,这对汉东是一件好事。
干部轮岗交流,并非新鲜事。
早在证法系统内部,这类尝试就已经开始,只是未能全面推开罢了。
我们的祁同伟同志,正是这一机制的受益者。
公、检、法多个岗位他都历练过,这才锤炼出今天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样的制度,本质上是在培养人、锻炼人。
通过跨部门、跨地区的任职经历,干部能积累更丰富的经验,也能跳出固有思维。
这其中带来的成长机会,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
“至于有人担心会影响地方治理的稳定性,这种顾虑可以理解。
但要说因此产生负面影响,恐怕就有些过度解读了。
一个地区如果因为一位干部的调动就出现动荡,那说明这个班子本身就有问题。”
“我们党的组织体系,靠的是制度运行,而不是依赖某一个人。
倘若真有地方因人事变动而陷入混乱,那恰恰暴露了当地主政者的治理能力不足。
真正的领导干部,应当具备承接变化、稳定局面的能力。”
他目光扫过达康书籍,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提醒:“李书籍,您刚才的担忧,我能理解。
但话说得重了些。
那些缺乏基层体验的干部,正该让他们走进烟火人间,在实际工作中磨砺成长。
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责任不是轻易否定他们,而是引导他们、使用他们。”
“要知道,谁不是从青涩走过来的?当初你我起步时,不也是一步步在实践中成熟起来的吗?不能因为一时不合心意,就全盘否定。
那样未免太苛刻,也太急躁了。”
最后,他缓缓收尾:“所以,我对这项干部交流的建议持积极态度。
它契合汉东当前的发展需求。
我希望这次能成为一项长效机制,甚至将来作为一个成功范例,向中央汇报推广。
我相信,这条路走得通,也值得走。”
高育良这一席话,沙瑞金听得格外专注。
其他内容他或许略过,唯有一句在他心头反复回响——“可作为典型向京城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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