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
过去他敢顶撞赵立春,是因为问心无愧,站得直。
可现在呢?妻子还在牢里,心腹丁义珍早已客死海外。
他还能说什么?只要敢说一个“不”字,立马就会被抓住把柄,万劫不复。
沙瑞金固然看重他的能力,不会轻易动他,但也绝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正因如此,此刻的李达康才显得如此疲惫与无力。
他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沙瑞金点头道:
“沙书籍,我替大陆集团,谢谢您的关照。”
话音未落,便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踉跄而去的背影,沙瑞金并未动怒,反而嘴角悄然扬起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一局,已经成了。
随即,他从容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号码。
李达康浑浑噩噩地走回办公室,甚至记不清是怎么回来的。
直到秘书走近,轻声提醒:
“达康书籍,土地司刚传来的文件。”
他接过一看,赫然是大风厂那块地的坐标图——
原本登记为住宅用地的土地,短短半天之内,性质已被悄然变更。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京州市公安局拘留区。
赵东来领着祁同伟,走向一间关押室。
蔡成功已经被拘了近半年。
起初,他是想借这里躲债避风头,可时间一长,他渐渐意识到——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逃得了眼前,逃不了一辈子。
这一关,终究绕不过去。
他是大风厂的孩子,父亲一辈子都在厂里干活。
他对那片厂区,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
所以当年才会变卖所有家产,买下大风厂一半股份。
不是为了发财,而是真心想带这个老厂走出困境,重焕生机。
他知道工会占着另一半股权,是个束缚。
可那些职工,都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他狠不下心踢开他们独自掌权。
他的愿望很简单:让大风厂活下去,而且活得体面、活得长久。
理想很炽热,现实却冰冷刺骨。
不知从何时起,厂子的效益开始每况愈下。
作为厂长,他是所有人眼中的主心骨。
他找到了区里的一把手丁义诊,丁义诊给他牵线搭上了煤矿的门路。
本指望靠这趟矿产生意把大风厂从泥潭里拉出来,可现实偏偏不如人愿。
最后那点活命钱,全砸进了矿井,像石沉大海,再没动静。
眼看无路可走,他只能灰头土脸地收手撤退。
可厂子还在运转,工人的饭碗、设备的维护,哪样不要真金白银?
就在他山穷水尽之际,欧阳靖出现了。
身为银行行长,帮蔡成功渡过难关,似乎顺理成章。
借钱嘛,谁做生意不借点?谁手上不是空手套白狼?
他拿厂里的股份做抵押,一口气贷出一大比款子,勉强撑住了厂子的日常开销和几笔关键生意。
可这点进项,比起庞大的支出,不过是九牛一毛。
工人要发工资,机器要修要换,厂房要维护……桩桩件件,都是烧钱的事。
不知不觉中,他在银行欠下的债已经滚到了好几个亿,远超自己名下资产的价值。
这些数字压在他肩上,沉得喘不过气。
可更让他寒心的是,工人们依旧日日上门,催着要钱要粮。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的路就走错了?
可回头已不可能——银行那边贷款纷纷到期,催款函一封接一封。
他去找欧阳靖商量续贷,对方只轻描淡写地说:可以找人“过桥”,先把旧账还上,再重新放款。
过桥?他当然懂。
当年大风厂现金流还宽裕时,他也替别人做过这种拆东补西的买卖,门儿清。
几番辗转,他联系上了高小琴。
在郑西坡的暗示下,他偷偷拿出了工会的公章,又用大风厂的地皮作担保,从高小琴那儿借了六千万,先还上了银行的窟窿。
等银行新一笔贷款下来,再把钱还给高小琴——流程看似天衣无缝。
可他万万没想到,银行那边竟突然断贷,一分钱都没放下来。
这一下,不仅让他彻底陷入绝境,也直接引爆了与山水集团的土地纠纷。
那块地最终判给了山水,他什么都没剩下。
大风厂的事随后全面爆发,舆论哗然,他成了众矢之的。
最终被控制起来,关在这间屋子里,日夜难安。
说到底,他是被赵瑞龙算计了。
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如果没有赵瑞龙和欧阳靖暗中勾结设局,他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顶多就是厂子倒了,卖点设备地皮,解散工人,一拍两散。
归根结底,蔡成功不是坏人。
真正黑心的,是欧阳靖,是赵瑞龙。
而蔡成功,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厂长,只想为厂子谋条活路,可惜事与愿违。
论责任,他确实有份,但并不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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