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停下时,夕阳正把半边天染成暖橙色。
我拎着行李袋跳下车,脚刚沾到熟悉的泥土路,就看见不远处那栋红砖小楼。
那是我的家,在一片青砖绿瓦的老房子里格外显眼。
我加快脚步往家走,刚拐过墙角,就看见母亲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攥着块没纳完的鞋底。
她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了过来。“小飞!可算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激动,伸手就来接我手里的行李袋,指尖碰到我胳膊时,我才发现她的手比我记忆里更粗糙了,指关节上还沾着点泥土。
“妈,我自己来就行。”我把行李袋往身后挪了挪,不想让她累着。
母亲却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沉不沉?快进屋,外面风大。”
她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暖得我心里发颤。
刚进堂屋,母亲就凑到我跟前,借着屋里的灯光仔细打量我:“你看看你,怎么又瘦了?在广州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语气里满是心疼。
我笑着摇摇头:“妈,我没瘦,就是最近忙,可能看着有点累。您才是,怎么好像又黑了?”
母亲摆摆手,把行李袋放在墙角,转身就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你先坐会儿,路上肯定渴了。”
我坐在堂屋的木沙发上,环顾着熟悉的屋子。
墙上挂着我和妹妹的照片,照片里妹妹还穿着校服,笑得一脸灿烂;茶几上摆着个玻璃果盘,里面盛着瓜子和花生,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屋顶的吊扇擦得干干净净,不像去年我回来时,上面还沾着点灰尘。
正看着,父亲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穿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头发比去年白了些,看见我,嘴角慢慢咧开笑:“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可父亲却只是点点头,转身去院子里喂鸡了。
我知道他的脾气,不善言辞,心里的牵挂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只会默默做些事。
就像去年我盖这栋红砖小楼时,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工地帮忙,搬砖、和泥,什么重活都干,却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累。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
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青菜、一碗鸡蛋羹,还有一碗我最爱喝的冬瓜排骨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看味道跟去年一样不。”母亲一边说一边给我夹了块红烧肉,眼里满是期待。
我咬了一口,肉质软烂,咸甜适中,还是记忆里的味道,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爸,您也吃。”我给父亲夹了块排骨,他点点头,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父亲突然放下筷子,转身去里屋拿了个酒坛出来。那是个深棕色的陶坛,上面还贴着张红纸,写着“高粱酒”三个字。
“爸,您这是?”我有点惊讶,父亲平时很少喝酒,更别说把这坛放了很久的白酒拿出来了。
父亲把酒坛放在桌上,找了两个小酒杯,慢慢倒满:“今天你回来了,咱爷俩喝几杯。”
他把其中一个酒杯推到我面前,自己端起另一个,“尝尝,这酒放了三年了,我一直没舍得喝。”
我端起酒杯,跟父亲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酒液醇厚,带着点淡淡的酒香,不辣嗓子,却能让人从喉咙暖到心里。
母亲坐在旁边,看着我们爷俩喝酒,笑着说:“你爸啊,早就想跟你喝一杯了,从你说要回来那天起,就天天盼着。”
父亲听了,脸上有点发红,瞪了母亲一眼:“就你话多。”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拿起酒杯又跟我碰了一下。
没几杯酒下肚,父亲的脸就红了,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说:“还记得你小时候,跟你妹妹抢糖吃,把你妹妹弄哭了,我还打了你一巴掌吗?”我点点头,那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唯一一次打我,后来他还偷偷给我买了块糖,跟我道歉。
“那时候家里穷,我和你妈没本事,让你们俩跟着受了不少苦。”父亲叹了口气,声音有点沙哑,“你离家打工那年,我跟你说,想让你在村里盖栋房子,让别人看看,咱们家也能抬起头来。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他指了指外面的红砖小楼,眼里满是骄傲,“现在村里谁不夸你?说我养了个好儿子,给家里挣了口气。”
听着父亲的话,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又温暖。
盖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在广州没日没夜地干活,有时候累得不想动,可一想到父亲的话,就又有了力气。
可我知道,比起父母为我做的,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和妹妹;父亲为了给我凑学费,大夏天的钻进窑洞,浑身湿透,却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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