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洞开,内外一时俱寂。
雨水沿着屋檐滴落,敲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清响,仿佛叩在每个人的心头。无数道目光聚焦于启那干净剔透的眼眸,先前喧嚣的质疑与愤怒,竟如朝露遇阳般悄然消散了大半。
慧明大师白眉下的目光在启身上停留一瞬,那惊鸿一瞥的震撼被深深压下,化作一声悠长的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灵台澄澈,慧光自生,实非尘俗中人。诸位施主,可还觉得他是那吸人阳寿的妖邪么?”
民众面面相觑,脸上多是羞愧。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是小老儿猪油蒙了心,错怪了小神仙!”接着,道歉声、祈求声再次响起,却已没了之前的疯狂,多了几分敬畏与惶恐。
刘靖城守趁机高呼:“既是误会,大家便散了吧!莫再惊扰仙长清修!”
慧明大师亦温言劝慰,人群这才渐渐散去,只是仍有不少一步三回头,目光黏在启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模样刻入心底。
待长街重归空旷,只余雨水淅沥,慧明大师才转向林风等人,合十道:“诸位施主,此地非谈话之所,若不嫌弃,可愿随老衲往城外小寺暂歇?也可避些烦扰。”
林风心中警惕未消,这老僧出现得太过巧合,深浅难测,正欲婉拒,身后的启却忽然眨了眨眼,指着慧明大师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杖,轻声说:“这个…暖暖的,舒服。”
众人皆是一怔。启的感知迥异常人,他说“暖暖的舒服”,那这木杖绝非寻常。
慧明大师眼中讶色一闪,抚杖叹道:“小施主果然灵觉非凡。此杖乃小寺历代主持所传,受些香火浸染,有些安神定魄之效罢了。”他看向林风,“诸位放心,老衲乃方外之人,不问世事,只觉与这位小施主有段缘法,欲结一善缘,绝无他意。”
话已至此,加之启似乎并不排斥,林风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如此,便叨扰大师了。”
继续留在这客栈,确实目标太大,危机四伏。这老僧深浅不知,但至少暂时解了围,且看他要如何。
一行人遂在慧明大师引领下,悄然从客栈后门离开,穿过湿漉漉的巷道,出了安澜城。
城外数里,一座小山依水而立。山不高,却林木葱郁,雨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山腰处露出古刹一角,灰墙黑瓦,颇为幽静。这便是慧明大师所在的枯禅寺。
寺如其名,并不宏大,甚至有些残旧,但一砖一瓦皆透着岁月沉淀的宁静。踏入寺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古木与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安宁下来。
仅有几个小沙弥在洒扫庭院,见慧明大师归来,皆恭敬行礼,眼神好奇地瞥过启一行人,却不多言,显是规矩极好。
慧明大师将众人引至一间洁净的禅房,吩咐小沙弥奉上清茶素斋。
“寒寺简陋,唯有粗茶淡饭,望诸位勿嫌。”慧明大师盘膝坐下,目光再次落回启身上,温和道,“小施主非常人,老衲斗胆一问,从何而来?”
林风心中一紧,正欲代答,启却已歪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些茫然地吐出两个字:“鸿…蒙?”这个词,是当初玄机子、天火仙王他们惊骇之下呼喊出的,他记住了发音,却不明其意。
“鸿蒙?!”慧明大师持杯的手猛地一颤,杯中清茶漾出几滴。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着启,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鸿蒙未辟,混沌初开…难道传说竟是真的…鸿蒙之子…”
林风四人瞬间变色,浑身真元暗提,气氛骤然紧张!这老和尚竟一口道破启的根脚?!
慧明大师察觉到失态,迅速敛去惊容,深吸一口气,复归平静,但眼底的震撼却挥之不去:“诸位不必惊慌。老衲并非修士,只是年轻时偶得一部残缺古籍,涉猎些上古秘辛,方才失态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小施主的存在,干系太大。诸位可知,怀璧其罪?”
“我等自然知晓。”林风沉声道,“大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慧明大师摇头,目光扫过窗外雨幕,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些隐匿的窥探,“安澜城已成是非之地,巡天镜高悬,魔踪暗伏。诸位行踪已露,恐步步维艰。”
他话锋一转:“老衲或可助诸位暂避锋芒。小寺虽陋,却有一处‘无思静室’,乃先祖所建,能隔绝一切外界窥探,纵是巡天镜,亦难察分毫。诸位可于此稍作休整,再从长计议。”
隔绝巡天镜窥探?林风心中一震,这枯禅寺果然不简单!但这提议是雪中送炭,还是请君入瓮?
柳依依悄然传音给林风:“师兄,小心有诈。” 赵莽也眼神示意,满是警惕。 吴铭则面无表情,手始终离剑不远。
启却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为适应,他好奇地打量着禅房内简单的陈设,目光最后落在墙角一个古朴的蒲团上,那蒲团颜色暗沉,编织的纹理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他下意识地走过去,学着慧明大师的样子盘膝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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