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道场向乔家问责开始,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污浊,再也无法遮掩,被汹涌的暗流一并冲上了岸。
“爹!爹!现在怎么办?衙门肯定会查过来的,我做的那些事瞒不住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办?你现在知道问我怎么办了?!你私下背着我,偷偷摸摸动用琼玉果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发现后怎么办?!谁给你的胆子!谁让你去碰那些东西的。”
他爹是越说越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去认错!或许……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那年轻男子,闻言脸上血色尽失,猛地摇头,尖声道:“不!我不去。认了罪就要去服苦役,要去矿场。爹,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道场的苦役是什么光景,他能不知道吗?
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道场嘴上说着尊重生命,很少判死刑,可服苦役,怎么会不死人?
他听人说过,那里的犯人每天天不亮,凌晨四点就必须起床干活,一直干到深夜十一点。
一天只有两顿饭,活要是没干完,连那点猪食都不给吃饱,还不让休息,简直是把人当骡子用,往死里榨干。
相比之下,他宁愿被一枪了结,也好过在那地狱里被慢慢折磨致死。
“爹,我身体这么弱,在那里根本活不下去。一天,不,半天我都撑不住!您想办法救救我啊!”男子更是惶恐。
“对了……对了!让二姐替我!对!就让二姐去顶罪,她年龄跟我差不多,就说都是她干的。她是女子,处罚说不定还能轻点……”
“椿龄,你混账!”他爹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不堪入耳的话,他指着儿子,手指都在颤抖,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痛心。
“是我的错!我一直觉得你自幼体弱,对你过于溺爱,竟让你弱冠之年还如此……如此没有担当!”
“你二姐平日里那么疼你,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怎么忍心说出让她替你顶罪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
“爹!”康椿龄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站起来嘶喊道:“是您说的!康家未来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康家唯一的嫡子!我要是被抓了,毁了,康家未来怎么办?我们家的香火怎么办?!”
“她们是女子,是庶出,替我去顶罪是应该的!这是她们的命!”
“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我康泉怎么会有你这种逆子!”康泉气得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我自私?我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我身体这个样子,想求长生续命,又有什么错?!”
康椿龄被父亲的话刺激的眼眶泛红,情绪彻底失控。
“别人不懂我,爹你不懂吗?我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吃了多少苦药,受了多少罪!现在你让我去服苦役,就是让我去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康泉心痛道:“都说你身体的问题,道场将来总会有方法解决!上次不是给你请了丹师、医官来看,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咳咳…再等我就没命了,爹!”康椿龄咳了几下,他熟稔的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
“爹,你看,我又吐血了。”他平静的展开帕子,“……那些丹师都说了,他们也一时没法子,只能等等。”
“但我等不起!我不想死!”康椿龄泪水纵横。
康泉心疼如绞,这是他的独子,从小就养在自己身边,是康家的未来。如果不是当初他遭人算计失去生育能力……
“椿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去认错,爹还能保你……”
“凭什么说我有错?!我没错!!!那些贱民,他们的命算什么。能为我的长生铺路,是他们的荣幸!”
他哭着哭着笑了起来,眼神疯狂又偏执。
“哈哈哈哈哈,我没错!都是你们的错!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为什么给我这一副破身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康泉已经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将他打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康泉看着瘫倒在地,不断咳血的儿子,又看看这雕梁画栋,实则摇摇欲坠的家,心里痛惜。
完了,康家未来都完了。
风暴,在大多数人尚未完全察觉时,已悄然酝酿至顶峰。
就在被调任官吏出发前一日,各项交接事宜仍在紧张进行。
正午十二点,便民栏上喇叭花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开启。
紧接着,一份措辞严厉的通告,通过遍布各处的便民栏,瞬间传遍了道场麾下的每一个角落。
通告上,是一个个曾经显赫无比的名字。
吏部尚书乔燕青,革职查办!
工部尚书康泉,革职查办!
户部右侍郎曹鸢,革职查办!
户部常平令、户部副金令……
名单从上至下,涉及六部及关键岗位,高达二十余位高级官员。
更连带一批与之勾结,输送利益的商会遭到查封,部分地方上的知县、衙署也同步被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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