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
王小河将自己锁在最后一个隔间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微微发抖。
窗外会议中心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只剩下她自己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砸在深色的西装前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那句冰冷的恭喜,像淬毒的冰锥,反复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窒息的抽痛。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悲恸,不安地剧烈翻滚着,牵扯起一阵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钝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来。
手指用力抵住抽痛的腹部,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撕裂般的痛苦压回去。
“小河?小河你在里面吗?”
白杨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
他大概是看她离场太久,不放心找了过来。
王小河猛地吸了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努力平复呼吸。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我没事。”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马上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试图掩盖胸前的泪渍,又对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努力扯出一个平静的表情,尽管眼眶的红肿无法完全遮掩。她拉开门。
白杨就站在门外,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和极力掩饰的狼狈,脸上的担忧更甚。
“小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扶她。
“别问了。”
王小河侧身避开他的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却又异常坚决,“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她径直朝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
白杨紧跟在她身后,目光在她倔强挺直的背影和隆起的腹部间担忧地逡巡。
走到大厅门口时,他无意间瞥到了孟燕臣,只见那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挺拔身影,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背对着喧嚣的人群。
窗外是波士顿灰蒙蒙的天际线。他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那背影透出的孤寂和沉重,让白杨心头莫名地一沉。
“是孟大哥?他是不是误会了?”
王小河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出口。
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冰冷的视线。
回到狭小的公寓,王小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小沙发上。
窗外天色渐暗,灰蒙蒙的云层低垂。
腹部的隐痛并未完全消失,像阴燃的火种,时不时灼烫一下。
她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婴儿用品区。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白杨帮忙组装好的婴儿床,叠放着柔软的小衣服,还有一辆小巧的婴儿推车。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柔软的面料,拿起一件小小的、印着小熊图案的连体衣。
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新棉花的味道。
这是她为这个意外的小生命准备的港湾。
是她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一针一线编织出的微小的安全感。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奇异地抚平了心口的尖锐疼痛。
委屈和愤怒像退潮般缓缓沉下去,留下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疲惫。
她必须坚强。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这个顽强生长的小家伙。
她慢慢地、一件件地整理着那些小小的衣物,将它们叠得更整齐,放进收纳箱里。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城市华灯初上。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安静了,像一只疲惫的小船,暂时停靠在港湾。
深夜,波士顿变了天。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拍打窗户,发出呜呜的怪响。
不知何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飘落,起初是稀疏的,很快便成了鹅毛大雪,在路灯的光晕里疯狂地旋转、坠落。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银白。
王小河是在一阵尖锐的腹痛中惊醒的。
那痛感不同于之前的隐痛和牵扯感,而是像一把冰冷的钩子,猛地攫住了小腹深处,狠狠向下撕扯!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瞬间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呃……”她死死咬住被角,试图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压下去。
是吃坏东西了?
还是白天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
她混乱地想着,强迫自己深呼吸,像产前课教的那样。
疼痛似乎真的在几次深呼吸后缓解了一些,变成了持续的、闷闷的坠胀感。
她松了口气,疲惫和寒冷让她只想继续沉睡。也许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她裹紧被子,在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中,昏昏沉沉地再次陷入浅眠。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更猛烈、更规律、带着摧毁性力量的疼痛,像汹涌的浪潮,一波强过一波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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