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挣扎中,不知不觉,已经滑过了午夜。
王小河跪趴在产床边的软垫上,每一次深蹲用力都几乎耗尽她最后一丝气力,汗水如同溪流般从她身上淌下,在地面洇开深色的水痕。
孟燕臣紧紧架着她,承受着她大部分的重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因用力而剧烈的颤抖,以及那每一次向下冲击时,从他专业角度能评估出的、越来越强的效能。
与此同时,在菽园,同样是一个不眠夜。
月儿穿着小小的睡衣,抱着枕头,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地溜进了哥哥星星的房间。
星星其实也没睡着,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立刻坐了起来。
“哥……”月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我睡不着……我听到妈妈今天好痛好痛的声音,我好害怕……”
星星像个小小男子汉,虽然自己心里也怕得厉害,但还是赶紧挪开位置让妹妹上床,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别怕别怕,爸爸和李锐叔叔都在呢,妈妈会没事的。”
“那个赌局,我不想赢了……”
月儿抽噎着说,“我不要妹妹了,我也不要赢了。我只想要妈妈早点把宝宝生出来,不要再痛了。”
今天在产房外隐约听到的妈妈那痛苦压抑的呜咽声,深深烙在了小姑娘心里,让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母亲的付出和痛苦,只剩下纯粹的心疼。
星星看着妹妹哭得伤心,心里也酸酸的。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哥哥把给宝宝起名字的权利让给你!不管妈妈是今天生还是明天生,不管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都由月儿来起名字!好不好?”
月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真的吗?”
“真的!拉钩!”星星伸出小拇指。
这个承诺似乎转移了月儿的注意力,也给了她一种奇特的使命感。
她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和哥哥拉钩,然后蜷缩在哥哥身边,小声地商量着该起什么名字好。
在哥哥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和关于名字的幻想中,月儿终于扛不住困意,含着眼泪睡着了。
星星则一直睁着眼,听着窗外的动静,直到天色蒙蒙亮。
产房外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在一次特别强烈的宫缩和用力之后,孟燕臣扶着小河的手微微一顿。
他的指尖透过手套,能异常清晰地触摸到,那小小的胎臀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位置,卡在了最后的关口。
当又一阵毁灭性的宫缩降临,他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
冲刺!
那小小的、温热的胎儿,正以一种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力量,凶猛地、坚定地向下冲刺!
每一次宫缩都像一次精准的助推,那蓬勃的生命力如同蓄满能量的火山,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可抗拒的意志,疯狂地冲击着最后的屏障。
这强劲、鲜活、充满希望的力量感,与记忆中那冰冷、无力的滑落形成了最尖锐、最震撼的对比。
这触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和救赎感。
时候到了!
他与跪在前方严密监控的李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需言语,多年的师徒默契让李锐瞬间明白了孟燕臣的判断。
“师母!太好了!看到宝宝了!非常非常好!现在休息,深呼吸!我们回床上,最后一下!”
李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鼓励,同时迅速起身准备。
孟燕臣立刻用尽全力,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已经虚脱的王小河从跪姿托起。
李锐和助产士也上前帮忙,几人小心翼翼却又极其迅速地将她挪回产床,让她以最标准的分娩体位躺好。
这个姿势能最大限度地打开产道,也最便于李锐进行后续可能需要的任何辅助操作,比如帮助胎头娩出。
孟燕臣快速褪下已经被汗水和血污弄脏的手套,他没有再回到接生者的位置,而是迅速绕到床头,用干净的手紧紧握住了王小河的手。
他俯身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巨大的宽慰。
“小河!你太棒了!宝宝正在出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主导手术的孟医生,他只是她的丈夫,是即将诞生的孩子的父亲,是她此刻的精神支柱和锚点。
王小河的意识几乎已经被疼痛和疲惫淹没,但孟燕臣的声音和李锐那句看到宝宝了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即将枯竭的身体。
她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看向孟燕臣,用力地、几乎是凭借本能地点头。
产程进入了最白热化的最终阶段。
王小河躺在产床上,每一次宫缩都伴随着她竭尽全力的向下推送,身体因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
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时,两双温暖而坚定的手,分别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双腿脚踝,给予了最坚实有力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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