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点刚过,沪市的天空还是一片沉静的黛青色,只有东方天际透着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王小河是在一阵紧似一阵的、规律性的紧缚感中醒来的。那感觉不像尖锐的刺痛,更像一条无形的蟒蛇,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她高耸的腹部缓缓缠绕、收紧、挤压,带来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闭着眼,在黑暗中屏住呼吸,默数着每一次收缩的间隔:大约40分钟一次,强度…尚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别告诉他!
小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孟燕臣知道了,绝对会把我五花大绑押送医院!
她太了解他了,这个对她安危过度紧张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起身、洗漱。镜子里映出一张略显浮肿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的脸庞,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
孕晚期本就睡眠不佳,加上临考的紧张和这突如其来的热身运动,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她只是对着镜子呲了呲牙,做了个鬼脸,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餐桌上,孟燕臣已经准备好了营养均衡的早餐:全麦面包、牛奶、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荷包蛋、一小碟水煮西兰花和几片牛油果。他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地专注。
只是今天这份专注里,掺杂着更多不易察觉的审视。他看着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比平时略显迟缓。
小河拿起筷子,夹起他盘子里那块金黄的荷包蛋,咬了一大口,突然皱了下眉头。
为了掩饰表情,她故作夸张地说:“孟大厨,今天发挥严重失常啊?蛋煎老了,边缘都焦了。”
孟燕臣一愣,下意识地低头仔细审视自己那份几乎一模一样的蛋,边缘微焦酥脆,中心蛋黄溏润欲流,分明是完美火候。
他狐疑地抬眼看向小河,只见她脸色如常,甚至带着点狡黠。
他压下疑虑,只当她又在调皮,于是回敬道:“爱吃不吃,考试要紧,别挑三拣四。”嘴上虽硬,手上却无比自然地把自己盘子里那块看起来更嫩的蛋换给了她。
小河垂下眼,小腹深处传来的一阵更明显的紧缚感让她立刻收拢心神,低头默默吃起来。
送她去考场的路上,沪市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涌动。孟燕臣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方向盘,目光看似专注路况,余光却频频扫向副驾驶。
车内的空调温度适宜,他却感觉手心有些潮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小河,有任何不舒服,比如肚子发紧、发硬、腰特别酸、或者有坠胀感,立刻中止考试。我就在考场外面等你。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知道啦,孟大妈!”小河笑嘻嘻地背上书包,像个普通的考生一样,挺着已经十分可观的孕肚,走进了严肃的考场。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志愿者女孩快步上前,担忧地看着她硕大的肚子。
小河微笑着摇头:“谢谢,我自己可以。”
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路:不休学,不延期,带着身孕完成学业。代价是她不能正常上体育课,篮球、跑步都参加不了,因此失去了保研资格,必须参加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研究生入学考试。
……
上午的政治考试,考场内一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气氛肃穆。王小河端坐其中,凝神答卷。
然而,那无形的蟒蛇并未离去,反而更加勤快地造访。
间隔时间悄然缩短至三四十分钟一次,每一次缠绕收紧的力道也明显加重。
钝痛感像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持续地磨砺着她的神经末梢。
但她的笔尖始终未停,大脑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互不干扰的区域:一个区域冷静地承受着生理的冲击,甚至本能地分析着宫缩的强度和频率;另一个区域则如同精密的仪器,高效地提取着记忆中的知识点,条理清晰地组织着答案,笔下的字迹依旧工整有力,逻辑缜密。
疼痛成了背景噪音,反而奇异地让她更加专注于眼前的试卷。
中午,考点大门一开,孟燕臣几乎是第一个冲到了指定的等候区,目光如雷达般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身影。
他大步上前,双手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胳膊,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在她脸上、身上快速扫视:“感觉如何?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小河刚刚经历了一波比上午更强的宫缩,此刻正强撑着。
她调动演技,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得很!就是写得太投入,脑细胞死伤无数,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我要吃你做的红烧排骨补补!”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小,半是催促半是借力,拉着他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成功地将话题带偏。
午休是在考点附近孟燕臣提前订好的钟点房里。
小河确实吃了不少。
她甚至真的在孟燕臣焦虑的注视下,躺下小憩了一小时。让孟燕臣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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