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战旗在呜咽。
十二支火把在空旷的厂房里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三十七个玄甲卫旧部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在锈迹斑斑的机床外壳上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赵猛的铜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左手攥着那卷明黄绢布,归队令上 “玄甲卫总营” 的朱印在火光中泛着刺目的光,右手按着腰间的玄铁弯刀,指节因内心的激荡而微微颤抖。
“总营的传令兵凌晨摸到砖窑厂,” 赵猛的声音沙哑,接着说道,“说只要我们肯回去接受整编,既往不咎。”
他将归队令狠狠拍在生锈的冲压机上,绢布边角被铁皮的锐棱划破,“还说…… 战尊要亲自给我们授勋。”
第七个火把突然噼啪爆燃,火星溅在林溪的白大褂上。
这位当年在红海战役中救过七名伤兵的女中尉正用银钳夹着一枚墨绿色药剂瓶,瓶身的龙纹在火光中扭曲如蛇。
“授勋?”
她冷笑一声,银钳突然发力,药剂瓶在铁砧上崩裂,淡紫色的液体溅在地上,腐蚀出细密的泡沫,“上个月第三小队的七个弟兄就是信了这套鬼话,归队当晚就被扔进了九商盟的炼魂炉!”
站在最外围的七名旧部突然骚动起来。
其中个子最矮的王奎曾是玄甲卫的神射手,他左耳缺了半片,那是当年为掩护雷烈撤退被霰弹打伤的。
“林医官,话不能这么说,” 他摩挲着腰间的制式弩箭,箭簇上还留着倭国武士的颅骨粉末,“咱们终究是玄甲卫的兵,总不能一辈子当逃犯。”
林溪突然转身,白大褂下摆扫过篝火,火星腾起的瞬间照亮她右臂的刺青 —— 那是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玄甲卫各营的布防,其中都护府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七圈。
“雷煞的余党在总营安插了多少眼线,你心里没数?”
她的银钳指向赵猛胸口的伤疤,“当年你在刚果金中枪,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
现在让你去跟害死他兄长的人同朝为官,你能咽下这口气?”
赵猛的喉结剧烈滚动,铜靴在地上碾出三道深痕。
他左胸那道贯穿伤突然抽搐,三年前雷烈用刺刀给他剜弹片的剧痛仿佛还在骨髓里燃烧。
“可玄甲卫的军规写得明明白白,”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褪色的血帕,上面绣着的玄鸟图腾缺了右翼,“我们的番号还在,军旗还在,难道要让后人说我们是临阵脱逃的懦夫?”
厂房东侧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石敢当扛着流星锤从阴影里走出,铁链上的六枚铁球各缠着一块碎布,上面的血迹早已发黑,却是当年弟兄们在卧龙关歃血为盟时留下的。
“懦夫?”
他的大嗓门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当年是谁带着我们夜袭倭寇营地,把赵猛从狼嘴里抢出来的?
现在他兄长的尸骨未寒,某些人倒要去给凶手磕头请安了!”
站在赵猛身后的五名旧部同时往前半步,玄甲护心镜在火光中连成片冷硬的光墙。
其中满脸刀疤的李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肋的烙印 —— 那是九商盟战俘营的标记,形状像只狰狞的狼头。
“石敢当你少血口喷人!”
他的玄铁匕首在掌心转得飞快,“谁不知道雷队的兄长是通敌叛国的雷煞?
我们回去接受调查,正是为了洗刷污名!”
“洗刷污名?”
林溪突然将银钳指向厂房西北角的阴影,“那你们倒是说说,上周潜入都护府的弟兄,为什么会被自己人从背后打黑枪?”
阴影里的十二支火把突然齐齐转向,照亮墙壁上的血迹。
那是一幅歪歪扭扭的地图,用指甲刻在砖缝里,终点指向九商盟的生物实验室。
“是我干的。”
雷烈的声音从火把照不到的暗处传来,带着篝火熏过的沙哑。
三十七个旧部同时噤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篝火的光影里,雷烈缓缓走出阴影,“破阵” 军刀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刀身的七道血槽里凝着未干的黑血 —— 那是昨夜突袭雷煞旧部时留下的。
“归队令是假的。”
雷烈将刀掷在赵猛与林溪中间,军刀插入水泥地三寸深,刀柄上的玄鸟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总营的传令兵早在三天前就被雷煞的人替换了,你们看他靴底的花纹。”
赵猛突然弯腰查看归队令的卷轴轴芯,果然在末端发现一个极小的狼头印记,与九商盟令牌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他的玄铁弯刀 “当啷” 落地,铜靴狠狠踩在归队令上,绢布瞬间被踩得粉碎。
“雷煞的余党想借总营的手除掉我们,” 雷烈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旧部的脸,左瞳的金色流光在火把下若隐若现,“想走的,我让人备了马匹,天亮前能赶到总营哨卡。”
他顿了顿,指尖轻抚过 “破阵” 的刀柄,“想留下的,跟我去查雷煞背后的人 —— 我要知道,当年是谁下令围剿玄甲卫第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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